這會兒她開始稱呼曾明叫相公了,這可不是以後演化出來的老公的意思,這會兒的相公可還正經是相公,屬於是經典尊稱,要放平時,她一口一個死老頭子叫得那可叫一個順嘴。
“法理的確不容情理,但法理之外卻還需思索度量,若他不這樣做,朝堂上百官十不存一,這朝堂空了,國家還如何運轉?到時出的亂子可都是他要擔著,即便是殿下即便是陛下都擔不起的東西,他如何能擔當?但他也不能挨家挨戶的去敲門說‘我要懲治了,你們最近收斂一些’那樣會叫人參本子的,同樣也是個徇私枉法。當下這般,既是秉公執法又是提前告知,可謂一舉兩得。”
“原來如此,看來他還真是你的得意門生。”
這話說得曾明都臉紅,夏林跟他有個勾八關係,說是得意門生完全就是跟人吹牛逼的,畢竟曾明到現在還沒有個正經傳人,他家中就是個四十多歲的女兒,弟子也大多是安慕希那般迂腐不懂變通之人,想要個能繼承衣缽的徒弟都快想瘋了,所以這才到處傳夏林跟他有一書之緣的閒話。
但就現在來看,曾明的確真是想把衣缽傳給他了,這小子辦事是真的可以,這種法子哪怕幾十年的老狐狸都不一定能有他辦的妥帖。
果不其然,就如曾明所預料的那樣,百官把人帶回去之後都很默契的閉嘴了,夏林這些日子就是在慢慢的挖地三尺的搜尋報恩寺的罪狀,倒也不緊不慢。
這就給了他們充足的時間,這些人紛紛開始切割自己跟各地寺廟之中的關係,從高士廉那種公卿王侯到一些不太有名的升鬥小吏無一不是如此。
但總有那不信邪的家夥對此事義憤填膺,甚至還試圖在大殿上參奏夏林的行為,什麼辱佛什麼擾亂佛門清淨。
隻是這次這幫人的幫手有點少,大部分人甚至就連平時屁話最多的那些個言官這會兒都縮著脖子在那一言不發。
畢竟大夥兒都清楚,這個事參夏林有什麼用啊,看看他帶的人都是哪裡出來的,這要還拎不清的話,那當什麼勁的官,回家種地得了。
報恩寺的罪證足足查了能有三十二頁紙,每一頁都是血淚控訴,大的從私自鑄幣到拐賣婦女兒童,小的從偷偷釀酒到私宰耕牛。
足足查了能有十四五天,反正前後就是半個月上下,牽扯出來的大小官員六人,而這六人就是那不信邪非要跟夏林對著乾的六個牛逼人物。
得到此消息的太子爺“勃然大怒”,然後命曾明協大理寺刑部連夜對這些人定罪處置,這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刀斬亂麻。
當天下午下的旨意,第二天早上這六人就被弄了,其中兩人流放雷州,遇赦不赦。三人貶斥嶺南去當了縣令。一人因為是皇親國戚,所以直接判給了宗正寺進行處置,反正當初他們在朝堂上罵夏林罵得多凶,如今他們就在囚車上哭得多慘。
而更誇張的事情接下來可就來了,因為這朔月早朝的頭一日,夏林可就要第一次上朝了。
他甚至沒有一套合適的官服,還是頭天晚上曾明將一套中樞言官的官服送到他住的地方才讓他第二天不至於被人笑話。
夏林帶著一群太監,抬著沾滿了泥土的三十七個大箱子就這麼牛逼哄哄的上了這金殿。
“臣奉旨查抄報恩寺,共覓得金銀、地契三十七箱,文玩財寶不計其數,還有上千張賣身契,經臣查明這些賣身契皆為報恩寺逼良為娼之罪證。”
他說完之後,那些沉重的大木頭箱子咚咚的被放在地上,三十七聲悶響仿佛直接敲在了在場百官的心口上。
要知道如果夏林那日沒有用那樣的法子廣而告之,今日這些箱子還得多十箱,裡頭裝滿了袞袞諸公的人頭……
太子爺走下來仔細看了每一個箱子裡的東西,他當即便怒不可遏,一甩衣袖回到了龍椅之上。
“好好好,一個個欺上瞞下,仗著陛下的名聲乾這些罪無可恕之事,我倒是要瞧瞧這些禿驢到底還藏了什麼汙納了什麼垢!”太子爺漲紅著臉喊道:“夏林聽令!孤命你自今日始,徹查天下寺廟宗祠,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還大魏一個海晏河清。”
夏林立刻單膝跪下:“得令。”
從這一刻開始,聲勢浩大的鴻寶滅佛正式拉開了序幕,滿朝文武瑟瑟不敢言,天下禿驢皆要遭罪。
“和尚不納稅,不勞作卻坐享大片田地,坐在我大魏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父皇之仁厚卻叫這些個禿驢肆意妄為,今日我便是頂著那不孝的罵名也要將這事辦成。”
太子爺此刻義憤填膺,然而他其實也很心虛,因為他也就是坐在大魏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其中一員,當然了……在座各位誰不是呢。
哦,夏林不是。這鳥人是真的厲害,渾身上下如鐵打的一般,政敵都找不到什麼很好的攻擊他的理由,隻能找一些什麼他吃包子不給錢是為與民爭利這種蹩腳到讓人想笑的東西都要拿出來說。
不過大家心裡也都清楚,這次滅佛就是鴻寶帝最後一次為太子爺鋪路了,不光要取回這些年寄存在和尚那的財物,還要讓太子爺狠狠的撈一把民心。
至於和尚們……佛陀割肉喂鷹、舍身飼虎,如今他們犧牲犧牲怎麼了?割點肉不更好成佛麼,這是在度化小禿驢,他們應當說聲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