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宋陽睡得舒坦，荒野海島，自然不如自家的狗窩來的舒適。
——加上全自動步槍帶來的底氣，他根本不懼幫派之人找他麻煩。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起身出門。
天色已經不早，巷道內的鄰居也都已經起了。
“宋爺早！”
“宋爺安好！”
“見過宋爺！”
沿路走出來，巷道內遇見的鄰居，洗衣的、打水的、做菜的，無論男女老幼，全都放下手頭的活計，恭敬地朝宋陽打招呼。
宋陽則是不假辭色，隻是隨意朝他們點頭。
眾鄰居也是習以為常。
倒不是宋陽故作高冷，而是他知道，身為整個黃柳縣赫赫有名的“瘋虎”，這些鄰居對他，是怕多過敬。
若他也熱情回應，想跟他們交朋友，反倒要把他們都給嚇著了。
當然，對於鄰居的尊敬和行禮，他也不覺得受之有愧。
畢竟因為他的存在，斜陽巷的治安，在整個西南坊，乃至黃柳縣內都是排名前列的。
一直走出斜陽巷，穿過飛燕巷，宋陽按照往日的習慣，來至青衣巷巷口。
果不其然，老林頭已經帶著他的孫女小棉花，推著一輛簡陋的獨輪餐車等在這裡了。
“宋爺，您早！”
一見宋陽，老林頭登時露出恭敬討好的笑意，從餐車上取出兩張還冒著熱氣的油亮炊餅，用乾荷葉包好遞給宋陽。
“宋大哥，這是火晶柿子。”
一旁身材單薄的小姑娘，兩頰紅豔豔似蘋果，捧著兩顆圓溜溜的火紅柿子，遞給宋陽。
小棉花，老林頭的孫女，十一二歲，一雙大眼水靈靈的。
在前世，這還是上小學年紀，但在這裡，已經要跟著祖父出來一起討生活了。
宋陽暗歎一聲，接過柿子和炊餅，先是嚼了一大口炊餅，然後把個火晶柿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破一個小缺口，直接塞到嘴邊用力一吸。
甜漿似的柿子汁液，混合油餅的香氣和滋潤，讓宋陽臉上不自覺露出幾分暢快。
“宋爺，味道如何？”
“一如既往。”
“宋爺喜歡就好。”
“對了，我上回在你這裡吃朝食，是什麼時候了？”
“宋爺，是前日。昨日我帶著小棉花，在此等了兩刻鐘，見您沒來，也就走了。”
“一天麼……”
也就是說，從他去到深淵戰場，到回來，現實世界差不多正好過去一天一夜。
再聯想到，殺死倪祭樂之後，信息似乎提示，時間軌接駁成功。
有理由相信，在此之前，現實世界的時間是停滯的。
直到他完成任務，分離進程開始之後，兩個世界的時間才開始同步。
“老林頭，辛苦你了……我之前留在你這的例錢，還剩多少？”
“大概七天的量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去縣中坊內居住，怕是趕不上來吃你的炊餅了。”
老林頭臉色微微一慌。
“不必憂慮，我已經向清河幫現任幫主蘇元武提前打過招呼，他會照拂你在街頭的生意的。”
老林頭這才鬆了口氣，臉上出現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來你昨日已經跟他們打過照麵了。”
老林頭臉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宋爺照顧！”
宋陽擺擺手，他跟這老林頭的交集其實很簡單。
純粹是老林頭做的炊餅，很合他的口味。
加之聽說老林頭大兒子早亡，隻留下小棉花一個遺孤，小兒子兒媳又頗為不孝，隻能撐著老邁身子，帶著孫女出來討生活。
一時心有不忍，便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給予老林頭些許照拂，喝退了諸多幫派地痞。
若非有他背後撐腰，以小棉花出落得越發可人的模樣，早引來不知多少幫派混混的覬覦窺伺了。
老林頭也感念其恩情，每日早晨雷打不動會在這條巷口等上兩刻鐘，保證他吃到最新鮮飽滿的炊餅。
但他能給到的照拂，也就隻能到這個程度。
就跟他與周圍的鄰居無法親近一樣，不是他給不起更多，而是給的多了，反而更害了他們。
“瘋虎”宋陽凶名在外，一旦他跟誰關係更親密幾分了，定會有無數仇家像鯊魚聞到血腥味一樣撲上去，將他們撕咬得屍骨無存。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之處，好像這個世界，有一千萬種方法，叫人不能站直了，隻準跪著乞活，然後輕而易舉地榨乾你的一切。
宋陽將另一顆，沒有吃完的火晶柿子，遞到小棉花手中：“給你。”
小棉花眼睛微微發亮，看向老林頭。
“還不快謝謝宋爺！”老林頭知道宋陽不是個與人假客氣的人。
“謝謝宋大哥！”小棉花甜甜道。
宋陽微微頷首，正欲前進，忽然回頭：“小棉花，你為什麼不跟其他人一樣，叫我宋爺？”
“啊？”小棉花怯怯道：“我，我感覺您不喜歡，彆人叫您宋爺！”
宋陽微微一愣，輕輕自嘲一笑，再度擺手，向兩人告彆，轉身而去。
自以為和光同塵，徹底融入了這片大唐的世界。
卻沒想到，連個小孩子也騙不了！
“我不屬於這裡……回家！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