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長些的工友李叔,一邊慢悠悠地嚼著自家醃製的蘿卜乾,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知道不,咱這工廠其實是有宿舍的呀,雖說比不上那些高檔公寓,但環境還算乾淨整潔,而且離廠近,上下班方便得很呢。之前床位一直緊張,最近剛好空出來幾個,要是有誰住得遠,或者家裡住著不舒坦,倒是可以去申請申請。”
沐雲川聽到這話,心中不禁一動,腦海中瞬間閃過在楊翠蘭家那些難堪的場景,那些冷嘲熱諷、鄙夷不屑的眼神仿佛幻燈片一般,一一在眼前閃過,心底裡那想要逃離的念頭愈發強烈起來,猶如野草般在心底瘋長。一旁的林悅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笑著說:“雲川,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呀,你在親戚家過得也挺委屈的,搬來宿舍的話,不光能躲開那些煩心事,咱們還能天天在一塊兒,多熱鬨呢。”
曉妍也跟著連連點頭,大大咧咧地說道:“就是啊,沐雲川,你那表妹天天那麼作妖,看著都糟心,住宿舍多好啊,大家都是同事,互相有個照應,可比在親戚家自在多了。”
沐雲川微微皺著眉頭,心中有些猶豫。畢竟在楊翠蘭家住了這麼些日子,雖說不愉快,可真要離開,去一個全新的環境,心裡還是難免有些忐忑,就像即將踏入一片未知的迷霧森林,既期待能擺脫身後的困境,又害怕前方會有新的麻煩等著自己。但一想到每天回去都要麵對表妹的糾纏、親人的冷眼,還有那不知何時又會出現、縈繞在心頭的身著白色衣物的女子身影,以及工廠裡像趙剛這樣的人故意找麻煩,他咬了咬牙,緩緩地點了點頭:“嗯,我確實挺心動的,隻是不知道申請起來麻不麻煩。”
李叔擺了擺手,笑著說:“不麻煩的,你去找主管說說自己的情況,主管人挺通情達理的,隻要理由合理,一般都會批準的。”
沐雲川默默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裡,開始認真思量起搬宿舍的事兒來。
說起那身著白色衣物的女子身影,自他來到玉溪城,住進楊翠蘭家後,便時不時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裡,如同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每次出現都讓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冷汗直冒。
有一回,沐雲川下班後,獨自走在工廠一條偏僻的小道上,天色漸暗,昏黃的路燈灑下黯淡的光,周圍安靜得隻能聽見他自己的腳步聲,那寂靜的氛圍仿佛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臟,讓他莫名地有些緊張。忽然,一陣涼風吹過,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抬眼望去,又看到一個身著白色衣物的女子身影出現在前方不遠處。她身姿婀娜,裙擺隨風輕輕飄動,可麵容卻隱在一片朦朧之中,看不真切,像是被一層薄紗刻意遮掩著,透著一股神秘而又讓人膽寒的氣息。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冷了下來,絲絲寒意如冰冷的蛇,順著他的脊梁骨往上爬,讓沐雲川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那女子緩緩地朝他飄了過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幻影,雙腳似乎都未曾觸碰地麵。沐雲川隻覺得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一般。她漸漸靠近,身上似有一種哀怨的氣息彌漫開來,雖未言語,卻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如一張巨大的網,將沐雲川緊緊籠罩其中,讓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與恐懼,那感覺就像是溺水之人,掙紮在無儘的黑暗深淵,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
就在那女子快要靠近沐雲川時,一陣工友的呼喊聲從不遠處傳來,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那呼喊聲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瞬間驅散了些許恐懼。再看去時,那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隻留下沐雲川呆立在原地,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貼在衣服上黏糊糊的,十分難受,而心中更是滿是驚恐與疑惑,腦海裡不斷地猜測著這女子到底是誰,為何總是這般如影隨形地糾纏著自己。
這樣的情況屢屢發生,無論是在工廠的角落,還是在他偶爾小憩的間隙,那神秘女子的身影總會冷不丁地冒出來,每次出現都讓他膽戰心驚,卻又越發覺得她的出現定是與自己身上某些隱秘的事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那背後的緣由,他此刻還無從知曉,就像有一團迷霧,重重地籠罩在他的心頭,怎麼也撥不開。沐雲川心想,搬去工廠宿舍,或許能暫且避開那神秘又可怕的身影糾纏,也能擺脫表妹等人帶來的煩惱,讓自己能靜下心來,去探尋這背後的秘密,尋找解開那冥冥之中糾葛的辦法。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沐雲川鼓起勇氣,來到了主管的辦公室門前。他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所有的緊張和不安都隨著這口氣吐出去,然後抬手敲響了門。
“請進。”主管的聲音從裡麵傳來,那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
沐雲川推開門,走了進去,有些緊張地看著主管,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結結巴巴地說道:“主管,您好,我……我是裝配車間的沐雲川,我想跟您申請一下住廠裡的宿舍,不知道可不可以呀?”
主管放下手中正在翻閱的文件,抬起頭,目光落在沐雲川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笑著問道:“哦?怎麼突然想住宿舍了呀?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沐雲川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氣將自己在親戚家的種種遭遇,包括表妹的無理取鬨、親人的冷漠相待,以及這段時間總是被一些莫名的靈異現象困擾等情況,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說得很認真,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他這段日子裡積攢的委屈和無奈,說完後,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主管,那眼神裡滿是忐忑,就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既害怕聽到拒絕的答案,又懷揣著一絲能被批準的希望。
主管聽後,沉思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說:“嗯,你這情況確實挺不容易的,廠裡宿舍現在確實還有空床位,既然你有這個理由,那我就批準你住進去吧。不過宿舍有宿舍的規章製度,你可得嚴格遵守啊。”
沐雲川一聽,心中大喜,那喜悅就像決堤的洪水,瞬間湧上心頭,他連忙感激地說道:“太感謝您了,主管,您放心,我一定會嚴格遵守規章製度的,以後也會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負您的期望。”
主管笑著擺了擺手說:“行了,好好乾就行,你這兩天就收拾收拾搬過去吧,有什麼問題再找我。”
從主管辦公室出來後,沐雲川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鎖,腳步都變得格外輕快,仿佛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著。他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林悅和曉妍她們。
林悅開心地笑著說:“哎呀,那太好了,雲川,以後咱們就是宿舍鄰居了,有什麼事兒互相幫忙呀。”
曉妍也興奮地拍了拍沐雲川的肩膀,打趣道:“就是,這下可算能擺脫你那煩人的表妹了,咱們在宿舍可得好好熱鬨熱鬨呢。”
當天晚上,沐雲川回到楊翠蘭家,在飯桌上,他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要搬去工廠宿舍住的決定。
楊翠蘭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一絲不悅,說道:“雲川啊,你這說搬走就搬走,是不是覺得我們這兒虧待你了呀?這住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搬呢?”
沐雲川趕忙解釋道:“姨,不是您想的那樣,這段時間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而且住宿舍離工廠近,上班方便,我想著這樣也能更好地工作,所以才決定搬過去的。”
王大強冷哼一聲,不屑地說:“哼,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想自己單飛了唄。不過也好,省得在這兒白吃白住,還淨惹麻煩。”
王麗娜則狠狠地瞪了沐雲川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喲,表哥,你可真狠心呀,說走就走,我還想著以後能多和你親近親近呢,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沐雲川沒有理會他們的冷言冷語,隻是默默地吃完飯,然後回到客廳開始收拾自己那為數不多的行李。他一邊收拾,一邊回想著在這個家裡經曆的點點滴滴,心中雖有一絲無奈,但更多的是對即將開啟的宿舍生活的期待。
他知道,這裡終究不是自己的歸宿,而宿舍,或許會是他在這紛繁複雜、充滿神秘與糾葛的世界裡,一個新的開始,能讓他暫時遠離那些紛擾,靜下心來去探尋那神秘女子背後的秘密,去尋找解開自身命運謎團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