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嚴殿外,鄭辰清滿麵凝重,站於秋剪影身後。
他雖是掌門之徒,然而因途生道人壽數將近,時常需閉入關中,不見外人,故而常常是秋剪影授他功法,說是師姐,其實算得上半個師尊。
“如今壬陽教來勢洶洶,宗門已是陷入極危之中了。”
秋剪影仿若沒聽見此話般,怔怔而立。
許久,才聽她道:“你可知師尊今年多少歲了?”
“算上今年,不過一百二十整。”她此問,並不為鄭辰清所設,仿佛是為自己而設。
“師尊從凝元巔峰,強行破入分玄,折壽兩百。便是折壽後,壽數流失數倍快於旁人,也不會十年就要坐化。從接下掌門那一刻起,師尊就沒出過上嚴殿,這鐵桶一般的護宗大陣,誰會知曉是由他以生機而續的呢……”
鄭辰清又驚又悲,不知如何回話。
而秋剪影,也無要他回應的意思,隻是自顧自道:“如若他不是掌門,必然是南域縱橫風雲的天才。宗門,真就如此重要嗎?”
“師姐!”鄭辰清見其目光無神,似是入得魔障,忙要出聲。
秋剪影步入殿中,目光堅定,忽地頓足道:“從他關上殿門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過自己,此生,絕不要如他一般,可憐又愚蠢。”
說罷,大步向內行去,留得臉色大變的鄭辰清,細思她此話何意。
內殿內,途生道人盤坐於仙鶴環繞之處,秋剪影神色肅然,知這是護宗大陣陣眼,十年前上代掌門壽儘於此後,算上今日,已是吞去兩位分玄的性命了。
“丫頭……”
他已經太老了,秋剪影記憶中清朗如風的年輕道人,唯有一雙眼睛,還與麵前的老叟相似。
“為父……很愧疚……”途生道人直不起腰來,隻好偏著頭看她,“很愧疚讓你年紀輕輕,步上師尊與我的後塵,你莫傷心,為父尋了辦法,絕計不會讓你如父親一般……”
秋剪影扶住他形銷骨立的身軀,默默無言。
自十年前,兩人漸行漸遠,已經許久未曾說話知心話語了。
途生道人知曉自己燈儘油枯,不願讓秋剪影如他一般,折壽而入分玄,便向那尊者尋來靈氣灌頂的秘法,放棄輪回轉世,以魂飛魄散為代價,換一位壽數不損的分玄。
周身真元儘數向秋剪影渡去,他已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是不斷道:“莫傷心……莫傷心……”
聲音漸漸輕微,連身軀也逐漸消散,成為一道虛影。
秋剪影凝視那道虛影,久久未應,取出一株幽紫花枝來,正是紫羅瓊枝。
途生道人見狀,先是欣慰,又突然大驚,後目露沉沉悲痛,虛影消散之際,唯留下一句:“莫要……一錯再錯。”
驟然間,幽穀之上,一道碧藍光華,縱分天地,其上紋路遍布,化出各類生靈。
鄭辰清心中大定,一時放下疑慮,向出得殿外的秋剪影道:“賀喜師姐分得回轉生靈寶光,入無上分玄!”
然而秋剪影麵上,卻是半點喜色也無,淡淡道:“不必賀我,該擔心你自己才是。”
大手一壓,頓叫鄭辰清筋骨皆斷,血濺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