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長沙府衙內的一間單獨設置的牢房的門被輕輕打開。
這間牢房打掃得挺乾淨,裡麵鋪著厚厚一層稻草,還挺暖和。稻草上麵蜷曲著三個人,被牢門打開的聲響驚動,其中兩個人轉過身,眯著眼睛朝門口望去,想看看進來的到底是誰?隻有一個穿著件破爛的仙鶴補子官袍的人物,動也不動的縮在稻草堆中,望也不朝外望一眼。
這裡囚著的三個人,自然就是賽尚阿、向榮、劉長清他們三人,在衡山、湘潭、山門三場戰役中被俘的清軍中的旗人或高級漢官,現在大多被關進了長沙府衙的大牢當中。
至於被俘的低階漢人軍官和士兵,則大多被太平軍給吸收了。其中羅耀國的上軍吸收的最多,因為上軍之中已經有了一套馬馬虎虎能用的講師體係,可以給這些被俘的軍官、士兵做思想工作,同時進行監控。
現在的講師體係可不僅僅是“講”,還有對內“保衛”!從清妖那邊逮過來的官兵,要敢不老實,自有各種保衛措施在等著他們。
當然了,在湘潭戰役中被俘的清軍中下層官兵,現在大多還在戒毒,隻有少數沒有大煙癮的已經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太平軍戰士,處於講師們和顏悅色的教導之下了。
而那些被囚在長沙府衙中的旗人和漢人高級軍官,這些日子倒也沒怎麼怕死。畢竟有贖回的先例在嘛!上次皇上花了三十萬兩贖了五百個京旗子弟回去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
“京旗”子弟可以贖,“荊旗”子弟沒道理不能贖啊!
一個六百兩也不貴嘛!
而漢人軍官雖然知道皇帝老子不願意出錢,但他們也聽說了“自贖”和“贖身貸”的消息。
向榮和劉長清這些日子甚至在當著賽尚阿的麵討論贖回的事兒。
他倆可不是那種借了“租官貸”上任的窮鬼,他們都是世代綠營出身,又得了平白蓮教和張格爾之亂的名將楊遇春的賞識而平步青雲,沒花幾個錢就到了高位。然後又一邊貪錢一邊“乘十”立功,著實攢了不少銀子。
所以兩人算來算去,都覺得花個幾千上萬兩把自己贖回去問題不大。現在的問題隻是贖回去以後怎麼辦?他們的仗打成這樣,這官兒肯定是沒了,就算想當一個富家翁,估計也很難,那麼多年撈來的錢財上下左右一番打點後,最多就撈一個僅以身免。
兩員清妖大家都是長歎連連,心裡都在算買一個安享晚年之後還能剩下多少銀子。向榮家產豐厚,估計還能剩個三萬兩。劉長清沒那麼多家底,覺得有一萬五千兩不錯了。
兩人唏噓相對,賭咒發誓一起回歸甘肅老家去安享晚年。唔,老家好,老家太平,沒有人拜上帝,最多隻有些拜真主的看著都挺和氣的。
賽尚阿對向榮、劉長清之間的談話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每天隻是在稻草堆上呆呆躺著,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向、劉二人,現在也懶得再巴結他。他這個欽差大臣上任的時候,洪秀全還在廣西鄉下打轉轉呢!現在太平天國都快拿下整個湖南了,說不定再過幾年都能吃下江南半壁了
這貨贖回去也是上菜市口的命!
他還不如死在山門市戰場上呢!他要戰死了,皇上怎麼都得給他個風光大葬吧?
現在這樣狗都不理啊!
今兒向榮、劉長清正在掰著手指頭在算大概還有多少日子能回到甘肅老家的時候,太平軍那邊果然來人了。
他倆就看見一個又矮又黑又瘦,一臉苦大仇深的青年,領著幾個五大三粗的聖兵,還有兩個長沙府衙的牢頭和一個留用的刑名師爺,快步走了進來。這青年目光一掃,就看見還穿著兵勇衣服的向榮和劉長清,還有縮在草堆裡一動不動的賽尚阿。
那青年開口就是廣西腔的官話,聲音陰沉,含著殺氣怒意,大聲道:“奉東王真教諭,提人犯阿魯特賽尚阿,向榮,劉長清!”
“提人犯?這位大人,我們怎麼成人犯了?”
“是啊,我們犯什麼罪了?”
向榮、劉長清都有點吃驚。不是說好可以贖的嗎?要多少錢你們說呀,又不是沒有!怎麼一會兒就變人犯了?
不過那青年壓根不理他們,隻是掏出了以楊秀清的名義發表的打油詩式樣的教諭,交給了那個刑名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