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荊州府。
荊州將軍衙門之內,僧格林沁、官文、曾國藩這三個“大妖頭”,這會兒正湊在一塊兒商量“爹事兒”——就是商量把曾國藩的爹送去北京給鹹豐當奴才的事兒。
“滌生,你想要抬旗的事情,皇上已經批了,不僅你可以抬旗,令尊也隨你一起抬旗,真是皇恩浩蕩啊!”
“滌生,令尊身體如何?能出得了遠門嗎?如果方便的話,本王這次回京就把令尊帶去吧。”
“去北京當旗人好啊!都統衙門給分房子、分地,還有鐵杆莊稼,得個差事也容易。對了,考個科舉也容易,令尊不是一個秀才考了十七次嗎?這是你們長沙府的院試太難了。去北京考,令尊的學問足夠考個舉人!”
“對,對,北京旗人的舉人可容易了,就是考不上也沒關係,還有挑拜唐阿、挑侍衛、挑筆貼士的機會令尊想挑什麼就和我說,就是藍翎侍衛也保管能挑上。”
僧格林沁和官文一唱一和的,正在給曾國藩講當奴才的好處。
好處是明擺著的!
北京戶口,分四合院,分二環外農地幾十畝,考舉人特彆容易,考不上也不要緊,還能挑拜唐阿、挑侍衛、挑筆貼士。就曾麟書的學問、人品、相貌,擱在湖南那是平平無奇,去了北京到了旗人圈子裡,那真是“雙一流”。
僧格林沁說他能挑上侍衛都不是沒譜的——僧格林沁自己就是領侍衛內大臣,挑侍衛的事兒就歸他管!
至於當旗人的壞處,對曾麟書而言大概就續弦不大容易。
不過曾麟書這年紀,也就不必給兒子再娶個娘親了,所以這壞處等於沒有。
可問題是曾國藩三角眼一直眯著,隻是一言不發,任憑僧格林沁、官文怎麼說好話,他就是不鬆口。
他沒法鬆口啊!
他現在“五行缺爹”啊!
他爹在羅耀國手裡扣著,他拿什麼往北京城送?
他之前給鹹豐上折子說這事兒,其實就是為了表忠心的,鹹豐隻要知道他的忠心,準不準的真沒所謂。
可他萬萬沒想到,鹹豐不僅同意抬他入旗,而且還直接給他當上三旗的奴才——光榮啊!還讓他那個官迷爸爸也當上三旗的奴才!
他爹要是沒讓羅耀國扣著,聽見這個消息該多高興啊!
上三旗的正戶旗丁得個差事是非常容易的,何況還有僧格林沁打包票,老爺子是真的能挎上腰刀去圓明園看大門保護皇上的!
“王爺,官大人,”曾國藩無奈地抱了抱拳,“皇上對下官實在是恩重如山,不過家父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湖南,就怕他老人家不願意去北京,還容下官回去和家父商量一下。”
他現在也不能替曾麟書拒絕鹹豐的好意那可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沒辦法,隻好借口說回去和爸爸商量,然後去找黃世傑、曾國荃、朱貽孫、羅澤南、郭嵩燾這幾個心腹商量一下,看看上哪兒找個爹給鹹豐送去?
“是該商量的,不過得快一些”僧格林沁雖然在心裡麵埋怨曾國藩辦事不利索,但嘴上還是很客氣的,“對了,滌生,皇上還差六百裡加急送來一批空白官憑,都是候補知縣和千總、把總的。本王做主,給你和左季高、江岷樵分三份,如何?”
“那可有勞王爺了。”
曾國藩連忙一拱手,滿臉堆笑著向僧格林沁言謝。
當然了,他心裡頭是不大滿意的。
這些空白官憑可是他這個團練大臣控製底下團練頭子的工具——乾團練頭子不就是為了做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