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雪岩則搖搖頭,歎息道:“訪歐固然重要,但如今的中國更需要我……這個國家現在正處在一個關鍵的十字路口,放眼當今,隻有我知道該往哪裡走!”
“原來如此……”文鹹輕輕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您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啊!”
“大小姐,那個戴藍頂子,長得很高的就是羅雪岩!”
外灘,正在圍觀人群當中,有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指著正和文鹹相談甚歡的羅雪岩跟身旁一個藍襖綠裙的高挑女子說話。
這女子正是周秀英,她現在打了一把遮陽的紙傘,傘麵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顏麵,也擋住了自己的部分視線,現在為了看清楚羅雪岩,才稍稍揚起傘麵。
“是那個濃眉毛,大眼睛,還留了毛胡子的人嗎?”
“就是他!”那中年男子點點頭。
周秀英蹙了下秀眉,嘀咕道:“賣相蠻好的,可惜是個狗官打聽到他住在啥地方了嗎?”
“打聽到了,他現在住在跑馬場軍營當中,不過有消息講他已經叫人去收拾豫園了。”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又道,“有一個湖南來的天地會女老大在幫他做事,正通過上海天地會的關係雇傭下人。”
周秀英眼眸一亮,忙問:“有辦法安排我進去做事嗎?”
中年男子看了眼周秀英,苦笑道:“辦法是有的,大小姐您也是天地會的人。不過大小姐進豫園能做什麼?”
周秀英一愣,馬上就想起自己雖然能文能武,但是卻不會當傭人——她父親周立春是青浦的大地主,同時還是青浦天地會的龍頭,在縣城裡麵也有許多來錢容易的買賣。因為他父親膝下無子,所以她就被當成了天地會女大佬來培養,從小習文習武,就是不會家務
“隻要能進去,”周秀英咬了咬銀牙,“做什麼都行!”
“真的做什麼都行?”
“對,做什麼都行!”
“那我就去安排了。”
“等等,記得一定不能讓我爹爹知道!”
“是,大小姐。”
“公使先生,您看這個”
一輛駛往英國領事館的馬車上,副領事威妥瑪將一張寫滿了英文的信紙遞給了剛剛上車的文鹹。
文鹹拿過一看,低聲念道:“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這是?”
“是剛才上海新軍唱的歌詞!”威妥瑪說。
“我想這不是大清的國歌吧?”文鹹掃了幾眼,就已經知道不對了,這歌詞看著就不像一個老大帝國的國歌!
“當然不是!”威妥瑪搖搖頭,“大清根本沒有國歌我認為,他是一個革命黨人!”
“革命黨人?”文鹹眉頭一皺,“怎麼中國也有這種人了?你確定嗎?”
威妥瑪道:“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概率很大對了,他還一直自稱是蘭芳共和國創始人羅芳伯的後裔,還和美國領事馬輝關係良好,據說他還曾經當著馬輝的麵自稱是聽著華盛頓的故事長大的!”
文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那麼他會成為大清和太平天國之外的第三方嗎?”
“我想他已經是了!”威妥瑪說,“雖然他現在的力量還很弱小,但未來擁有極大的成長空間,我建議帝國給予他一定的關注和適當的投資。”
文鹹回頭看了眼威妥瑪:“你難道不覺得一個實現了共和革命的中國更加難以對付?”
“公使先生,”威妥瑪笑道,“在一個長久以來都實行封建帝製,沒有任何共和傳統的國家實現共和革命可不容易況且,大清現在也有了改良和靠近我們的苗頭。未來,也許會出現大清、太平天國、革命黨三方並存,這對我們是非常有利的。”
“唔”文鹹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儘快安排我去江寧吧!”
“是,公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