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香沁人心脾,庭深深深嗅了一口,才送進唇中。
也就是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剛剛的幾分鐘,他一直是屏著呼吸的。
我在緊張嗎?他有看出我的緊張嗎?
庭深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問。
兩人坐著喝了會兒茶,直到太陽完全西沉,庫珀揮手點燃蠟燭,他們才正式進入談話。
“那麼,從哪件事開始呢?”男人把主動權交給庭深。
庭深想了想,謹慎地說道:“先說約瑟芬女士的事吧。”
庭深一向喜歡把目標由簡單到複雜逐步推進。
這樣,就算最艱難的部分沒有做到,前麵的簡單的一般都能解決。
最近幾件事和任務中,優先級最低的當然是約瑟芬女士的死。
“哦,當然,我們是該好好說說她的事——竟然有人敢在我的地盤對我的客人動手。”男人眼睛一眯,神色好不危險。
庭深:“……”
他的眼睛瞬間變成了血紅色的豎瞳,和昨天晚上他試圖戲弄庭深的時候一模一樣。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不是生氣女兒的姑媽被人殺了,而是生氣居然有人敢不經過他的允許,在他的領地上隨意捕獵。
作為狩獵者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真的有人為約瑟芬女士的死而感到難過嗎?真心的?
恐怕隻有海莉了吧。
這姑娘,打從和庭深小帥一起把主人的遺體搬回來,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懼和悲傷之中。
基於吸血鬼的存在,庭深和小帥一起阻止了她試圖報警的行為,費儘口舌才安撫住了她。
現在,海莉正在房間裡,或許在瑟瑟發抖,又或許在掩麵哭泣。
作為侄女的小美,在一覺過後,神誌最為清醒的傍晚,對於姑媽的死她展現出了一個吸血鬼應有的冷漠。
她對這件事的關心甚至比不上向父親抗爭她的愛情。
“所以你想怎麼做?”庫珀問他。
“我當然想捉到凶手,就當報答她曾經對我的照顧。”庭深說,“我會是下一個嗎?如果有人打定主意要捕獵普通人,那麼下一個會是我還是小帥?”
“不會是你。”
“小帥呢?”
這次,親王大人沉默了好久,才極不情願地承諾,小帥的生命安全同樣會受到保護。
看得出來,在庭深離開的間隙,他和小美就小帥的問題達成了一些協議。
庭深認為,應該是麻辣毛血旺的功勞。
於是他問:“好吃嗎?麻辣毛血旺。”
“還不錯。”親王大人淡淡評價道,“很難相信,一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少年,竟然能做出如此符合血族口味的食物,這讓我對神秘的東方升起了不少好奇——你們那裡也有血族嗎?”
“應該沒有,但是可能有僵屍。”
“僵屍是什麼?”
“是另一種死了又活的人。”
“哦,聽起來……”
……
庭深單手支著下巴,靠在一旁的雕花扶手上,和男人閒閒地聊。
燭火昏暗的休息室裡,薄荷茶清冽的香讓人不至於困倦。
前麵三年,在麓山研究所裡,庭深少有能和人平等交流的時刻,大多數時候他必須模仿怪物們阿巴阿巴,以取得信任。
幾乎沒有人主動了解他。
這會兒倒是在戲中戲裡,和一個吸血鬼談起了有關僵屍的異聞。
庭深興致不錯,話越來越多,兩人從你來我往逐漸變成了男人拋出疑問,庭深侃侃而談。
能拿到【怪物們的男媽媽】這個稱號,庭深本身對怪力亂神的事情很感興趣。
穿著月白色旗袍、戴金絲眼鏡的青年,嗓音柔和地講著他的家鄉的故事。
庫珀完全陶醉在了這睡前故事般的節奏裡。
怎麼會有這麼溫柔的人?
他是來拯救我於死寂的血的慈悲的神嗎?
男人著迷地看著眼前的青年。
早已死去的生靈沒有心跳,更不需要呼吸。
於是男人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看著庭深,聽他講故事。
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流淌,好想、好想怎麼做來著?
對,這種情況,我應該有所表示。
於是,在庭深講完又一個關鍵點,看向庫珀,等男人作出反應時。
男人的反應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親王大人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要給你打錢,打一大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