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琴琴眼中閃過追憶之色，喃喃自語道：“你們這些學弟真是的，連當年的北電三朵金花居然都不認識，難道時間過得那麼快了嗎？”
“抱歉，是學弟的錯。”
李洛舉起雙手，連聲表示歉意：“主要是經常在外麵拍戲，不過這種事情不能有借口，晚上我請琴琴姐吃飯賠罪，你看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
這個美豔的穆念慈總算露出滿意的笑容。
“有他沒我！！！”
隱隱約約的一聲叫喊，穿透會議室門傳到裡麵。
聽到這個動靜。
那些麵無表情的男演員們，心裡全都樂開了花，沒想到還沒開始試鏡，最具競爭力的對手上來就給自己捅了一刀。
周訊是劇組最看好的小龍女人選，把對方得罪死了。
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就算李洛是占理的那個，周訊的影響力有限，但第一天就鬨出這種事情，絕對會在劇組那裡大大降低印象分。
誰都不喜歡刺頭。
對他們而言，這是絕對的利好。
“學弟~”
蔣琴琴清了清嗓子，提醒李洛一句：“我要是你的話，現在就去找胡子把事情說清楚，要不然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有理你都虧三分。”
看在對方長得帥帥氣氣的份上。
她才做出提醒。
妹子也有一番小心思，對方要是不去解釋一番，劇組高層怎麼又能知道周訊剛才的無禮呢~
整個試鏡現場。
不僅消息滿天飛，就連各種心思都活躍得不行。
李洛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微笑著道謝後，就老神在在地玩著手機，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陸陸續續收到朋友們的相關詢問短信。
不管什麼圈子都是這樣，往往這種破事，傳播速度是最快的。
隨意地回複著短信，他等待著試鏡開始。
和李二鵬罵戰不同。
私底下罵得再凶，隻要沒被媒體記錄下來，一切都隻會在圈內發酵，至於圈內人，隻要不打起來就不算什麼新聞。
非利益相關人士，就隻是看個熱鬨。
等了幾分鐘。
演員們總算陸續開始換裝。
有趣的是，各路男演員紛紛示意李洛先請。
雖然他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但乾出這件事情還能神情自若地坐著，沒有任何人敢小看他一眼，連帶著劇組工作人員都是客客氣氣的。
在洛哥前、洛哥後中，李洛很快換好試鏡衣服。
就藍色衣袍，再披上一件灰色外褂。
提供頭套款式有些辣眼睛，亂遭遭的看起來就跟乞丐差不多。
勉強選了件還算是看得順眼的，花費些許功夫後，在化妝師的幫助中戴到頭上，看著鏡子裡麵的人，李洛抿著嘴聳了聳肩膀。
造型差了點。
好在人長得帥，就算披件蓑衣都好看。
李洛略微調整狀態，往楊過那種放蕩不羈的少年感靠攏，這種神態他占儘優勢，畢竟和彆的人比起來，年紀上就是天然的優勢。
端詳一會自己在鏡子裡的神態。
少年感再強烈不過。
眼睛又是一閉，幾秒鐘後再緩緩睜開，剛才那種靈動的感覺已經蕩然無存，帶上些許穩重和邪氣。
這個眼神他琢磨了很久，這段時間以來對著鏡子練習了幾百上千遍。
楊過的人物性格很複雜。
前期和後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他不是傳統類大俠，屬於金勇筆下為數不多亦正亦邪的主角，自己不能再像之前張無忌、張丹楓、秦叔寶那樣去演，林平之也不行。
楊過是邪，但不是陰邪。
內心還是立得很正的，這個尺度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拿捏好。
“不錯。”
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魁梧的身形出現在鏡子裡麵，張之中撓了撓花白的胡子後，目光欣賞著說道：“你進步得非常快。”
“眼神裡的戲更多了！”
簡簡單單一個眼神的變化，就讓張大胡子深感滿意。
和笑傲江湖時候比起來。
顯得更加隨意。
但那種感覺卻吃得非常透，眼神從靈動到穩重，看不出來什麼呆滯感，李洛的成長速度讓他感到暗暗驚訝。
跟著一起走進來的，還有馬中俊。
後者揮了揮手，更衣室裡的人全都迅速離開。
吳玉的表情有些擔心，不過知道隱情的林月倒是踏實得很。
“嗯。”
整理一番頭發，李洛認真地說道：“前段時間在港島拍電影收獲很大，有時候並不需要太多肢體語言來表現人物心理狀態。”
“那樣演出來的感覺，隻能停留在表麵。”
這些話。
聽得張之中連連點頭。
讓李洛出演楊過的信心更為充足。
能明白這一點的演員很多，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卻真沒有多少。
“你現在的皮膚變白了點。”
又繞著李洛看了一圈，張之中撓了撓臉頰：“要是能再黑點就好了，港島版的神雕俠侶非常成功，我覺得要拿出點跟他們不一樣的東西。”
“之前試鏡天龍八部時的小麥色就很好。”
“要不然。”
“你很容易被拿去跟古天楽對比。”
拍金勇劇就是這樣。
優秀的前作實在是太多，總是免不了被人拿去比較。
張之中看似滿不在乎，但幾年比較下來，說實話他的心理壓力還是很大的，總想用不一樣的東西來證明自己。
港版是個小白臉。
他就想弄個小黑臉出來。
讓觀眾第一印象就能區分開兩者差異，省得被比來比去的。
隻是聽到這些話，李洛心裡泛起嘀咕。
原版中。
也不知道黃曉銘是去做了美黑還是怎麼樣，整個人看起來黑咕隆咚的，再和劉茜茜那張白皙的小臉蛋對比到一起，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第六回，玉女心經。”
李洛回過身，微笑地看向站在旁邊的張之中：“小龍女年紀漸長，越來越是出落得清麗無倫。”
“這年楊過已十六歲了。”
“身材漸高，喉音漸粗，已是個俊秀少年，非複初入古墓時的孩童模樣。”
這一句句話語悠悠從他口中述出。
聽得馬中俊一臉懵比，張大胡子則驚訝地問道：
“你還背下來了？”
沒想到，原作中對於楊過相貌的描述。
對方竟然也能脫口而出。
“沒錯。”
李洛點頭，迎著胡子的目光沉聲說道：“不敢辜負馬總和你對我的期望，隻能不斷熟讀原著和劇本，來將人物性格揣摩得更加到位。”
“之中老師，我不怕迎接挑戰。”
“也不怕跟彆人對比。”
他臉上露出張揚的笑容，雙眼精光四溢：“古天楽的楊過非常棒，可我的楊過也一定不會差，所以沒必要故意和對方有區分。”
“戰鬥還沒打響呢，你總不能讓戰士先行退讓三分。”
“我李洛。”
“也是那個讓人一見誤終身的楊過！”
為了不被張大胡子要求去曬成個黑炭頭，李洛現在也是拚了。
腦袋瘋狂轉動。
劈裡啪啦來了一頓慷慨陳詞。
“好！！！”
張之中激動之餘，不小心揪下兩三根花白的胡子，他來不及心疼，張開粗壯的雙臂將眼前的少年郎緊緊抱住，用力拍打道：“就聽你的。”
“現在我對你扮演楊過有一百個信心！”
“當演員就是要有這種不服輸，戰天鬥地的精氣神，眼裡麵要有光，才能把戲演得更好！”
一雙巴掌，拍得李洛後背嘭嘭作響。
那幾句話。
成功激起張大胡子的豪情壯誌。
搞藝術的人嘛。
雖然說銀子很重要，但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些追求的，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在其中，張之中又怎麼可能不想留下人人稱讚的經典作品。
馬中俊撓了撓光頭，對著李洛狠狠豎起大拇指。
男主角這麼抖擻。
這部大戲。
穩了！
李洛才不管這兩人是怎麼想的，隻要自己不被曬得黑咕隆咚，能演一個帥帥氣氣的楊過出來就行。
鬆開雙臂，張大胡子看著李洛滿意地大笑。
剛才還有些不順眼的白皙皮膚。
現在怎麼看怎麼帥氣！
“噓~”
在馬中俊的示意下，張之中很快將笑聲收起。
隔音再好。
也怕被外麵的人聽見。
“說回正事。”
馬中俊回過神，認真地看向李洛：“你和周訊是怎麼回事，剛才那個家夥跑過來找到胡子，表示有你沒她，有她沒你！”
這個才是他們突然來到化妝間的原因。
“有我沒她。”
李洛眼神一凝，反問回去：“還是有她沒我？”
換做幾年前。
他是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但人總是會發生變化的，李洛也需要適時表達強硬的態度，讓彆人意識到他的成長。
不僅片酬要漲。
對自己的重視程度也要漲起來。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
其實對馬中俊和張之中來說，不難做出回答，因為李洛知道最終人選並不是周訊。
他需要的。
是兩人對自己表示重視的態度。
聽著李洛反問的這句話，張之中嘴角泛起一絲微笑，看來這幾年還真成長了不少，不再是當年在橫店時那個啥也不懂的孩子了。
心裡麵，竟然有種欣慰。
他看向馬中俊。
微微點頭。
“好吧。”
馬中俊抓撓著光頭，認真說道：“我可以給你明確的答複，有你沒她，這是給你一個麵子，但這件事情僅限於我們三人知道！”
其實一開始，他們就沒考慮過周訊。
片酬太高了。
比李洛都要高不少。
而且反對聲音太多，不僅僅是來自網絡方麵，就連那些電視台相熟的購片主任都委婉地表示質疑。
這麼一來二往，性價比就太低了！
兩人一番盤算。
就決定用她來打個煙霧彈。
不是反對嘛。
越反對的事情就越支持，等到事態演變到某一個烈度的時候，劇組再順水推舟更換人選，既顯得順應人心，又狠狠地收割一波熱度。
這種事情馬中俊當然不會說出口。
索性說成賣對方一個麵子，讓他開開心心的。
“謝謝馬總。”
李洛緩緩吐出一口氣，鄭重道謝。
老狐狸啊！
又特麼學到一些手段。
要不是知道小龍女的人選是劉茜茜，還真的讓他給忽悠過去了！
自己剛才和周訊的言語交鋒隻能算得上初級手段，這兩個人把對方給溜得團團轉，這種手腕才叫做厲害，非常值得自己學習。
以後也得小心提防。
不管談什麼合作，不見兔子不撒鷹。
“其實剛才也沒什麼。”
腦裡轉過這些想法後，他很乾脆地將之前的事情說出：“或許是她想給自己的男友出出氣吧，趁這個機會想讓我下不來台。”
“隻是她沒想到。”
咧嘴一笑，李洛亮出森白的牙齒：“我直接把台給掀了！”
聽到這話。
張大胡子和馬中俊都恍然大悟。
就那點破事，正經在圈子裡麵混的誰不知道，而且也相當符合這兩個家夥的性格，一個是真敢搞事情，另外一個也是真敢掀桌子。
嗯，怎麼說呢。
大家都是性情中人！
弄明白什麼事情後，張大胡子思索片刻，又對李洛交代一些話。
然後再招呼著馬中俊離開化妝間。
看著兩個老狐狸的背影，李洛這個小狐狸忍不住嘖嘖稱讚，短短幾秒鐘後，他便將自己的狀態調整成另外一幅模樣。
老子很不爽，彆來招惹我。
走進化妝間的黃曉銘，在學弟臉上看到的就是這明晃晃兩行字。
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或許是高興。
或許是為李洛感到不值。
明明剛才很友好的去問好，卻落得這個下場，看來剛才肯定是被胡子打了一頓板子，楊過這個角色不說沒機會吧，肯定也變得渺茫許多。
“阿洛。”
輕歎一口氣，他忍不住上前安慰道：“要不你去跟周訊服個軟吧？”
此話一出，黃教主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耳光。
鬨啥呢！
聽聞此言，李洛險些繃不住。
這個學長要說他傻嘛，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是人精絕對站不到以後那個位置，成為圈中的權勢人物。
可骨子裡，還是有些實在的。
彆人看戲都來不及呢，他竟然還想著這種事情，搞得李洛心裡升起一絲絲小感動，隨即搖頭道：“啥事也沒有，就是跟我談談劇本理解。”
覺得他嘴硬，黃曉銘也不再多說什麼。
自顧自地換衣服去。
接下來的第一輪試鏡，在詭異的氛圍中展開。
也不知道馬中俊跟周訊說了什麼，後者不複剛才的氣急敗壞，反而是意味深長地看著穿上主角服裝的李洛。
除了沒有任何交流之外。
就連拍攝試鏡照，她也相當配合。
這一幕。
徹底讓各位看官們鬨不明白！
整個試鏡過程非常簡單，來試鏡的演員們就是對著鏡頭來個自我介紹，名字、年齡、身高、體重以及曾經出演過什麼作品。
緊接著展示正麵、反麵和左右兩側的體態。
再到最後。
就是一個個身穿白衣的小龍女登場。
她們陸續配合著站到相應的位置上，看看男女主角在鏡頭裡麵呈現出來的感覺是否融洽。
用後世的話來說。
就是看兩人之間有沒有cp感。
彆小看這個很微妙的鏡頭感，對於能否吸引觀眾看下去非常重要。
試鏡室內。
李洛和周訊站在一起的時候。
兩人的氣場非常割裂，很明顯有著互相衝撞的感覺。
張之中臉上不動聲色。
隨手在本子中劃下一個交叉。
好的演員私底下不管撕逼得有多厲害，在鏡頭前麵也會拿出專業水準，就比如新白娘子傳奇中的兩個主演，戲裡麵你儂我儂。
看起來恩愛異常。
但誰又能猜得到，白娘子和許仙脫離鏡頭後連話都懶得跟對方說一句。
不過這兩個家夥剛剛吵完。
想要拿出那種狀態，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白裙飄動間，很快劉茜茜來到李洛身前，兩人一前一後地站在鏡頭前麵，女的清新脫俗，男的帥氣灑脫，看得將張之中胡子抖了抖。
劉茜茜身高還算是蠻出挑的。
站在李洛身前。
搭起來看著就相當舒服。
雖然劉茜茜看起來有些怕李洛的樣子，但是氣場卻相當融洽。
想起那家夥剛才說的話，張大胡子默默地抓了抓臉頰，好像曬得太黑的話是有些不太好看，想了想，他在劉茜茜的名字後麵打了個勾。
配合著拍攝一個個影像資料，十幾分鐘悄然過去。
在眾人注視中。
李洛換回原來的衣服。
他板著一張臉，很快帶著經紀人和助理離開酒店。
來到外麵毫無意外地被激動的記者們堵住，李洛擠出一絲笑容，扔下試鏡很順利，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希望大家不要捕風捉影這些話語。
便匆匆駕車離去。
沒過多久，一個個演員陸續走出酒店。
剛才的事情，所有人在經紀人的警告下都是三緘其口，全都是不清楚、沒看見、不知道。
傻子才會在這時候發表意見。
左右都能把人得罪死，都沒有一個善茬。
周訊倒是意氣風發的很，在記者們的圍攏中，她笑著表示自己試鏡非常成功，非常有信心飾演小龍女這個角色，非常期待跟張之中再一次合作。
對於衝突的事情，她絕口不提。
反正有自己在。
那個混蛋就彆想演楊過！
至於鬨到媒體前麵，冷靜下來的她還真有點虛，站在李洛背後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那張破嘴是真能嘚瑟，剛才就被氣得火冒三丈。
出於形象考慮，她也不能跟對方來上一次大罵戰。
還真沒信心罵得贏。
采訪的人群後麵，蔣琴琴帶著助理站在門廊上，此時卻沒有一個記者顧得上她，全都圍繞在周訊身邊，試圖獲得一星半點的表態。
要是能像李二鵬那樣禿嚕一下嘴，就再好不過了！
看著抬起下巴微笑的周訊。
蔣琴琴憤憤不平。
明明自己是票選第一名，可剛才經紀人托關係打聽到的情況，卻因為自己商業價值不大，有一定可能會被淘汰出局。
這個時候的有一定可能，幾乎等同於板上釘釘了！
再不甘心，可是也無能為力。
輕輕地歎氣。
她又想到和自己同病相憐的那個學弟，咬著牙掏出手機找到剛才交換的電話號碼。
“這裡是李洛。”
電話很快接通，略帶磁性的聲音讓她聽得耳朵有些發癢。
“是我。”
蔣琴琴邁步走下台階，從旁邊向停車場走去：“你蔣學姐，剛才說晚上請我吃飯的事情，算不算數的？”
高跟鞋哢噠踩響，連帶著旁邊不斷冒出的快門聲交織成一段交響曲。
在這交響曲中。
鏡頭中間的周訊神采飛揚。
而捎帶著拍到的蔣琴琴背影，顯得很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