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丈一恨不得立刻掙開束縛將眼前的男子擒下,帶到領事館須磨麵前,不說他可以憑此功勳立功升職,說不定投須磨所好,借助他的實力幫他報仇雪恨,堂堂正正做一回男人。
張義自然看出他眼中的蠢蠢欲動,不屑地拍了拍他僵硬的臉蛋,說道:
“水野君,殺人是需要勇氣的,可不能幻想。”
說著帶上手套拿過水野仗一的手槍,微微一笑:
“這個情報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明天早上,將情報放在夫子廟公園第一個長椅下的竹洞裡,不然你的手槍就會出現在刺殺那名少尉的現場,到時候你會是什麼下場就不用我說了吧。”
張義說完不待水野回答,迅速帶著猴子和錢小三消失在黑暗中,身後水野丈一再也抑製不住心裡的恐懼跌倒在地上。
“科長,你說他會屈服嗎?”
回到安全屋,猴子思忖著問道。
“誰知道呢。”
張義也不敢肯定,水野仗一的事情說到底是日軍內部的矛盾,雖然他對水野威逼利誘,但此人是否願意拿情報來交換還真是個未知數,畢竟報仇雪恨和做日、奸還是不一樣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水野即便答應了,我們也不能放棄自己的情報來源,今天的爆炸就是告訴日寇和錢新銘,我們來了,不知道他們今晚能否睡個好覺。”張義冷笑一聲。
日本特高課後院的一間房子裡麵,錢新銘和尚振聲坐在一起,他的臉色陰沉,凝眉不語。
說是房子,不如說是優待室,和一般充滿血腥味和滿眼刑具的“優待室”不同,這裡可以稱之為貴賓室。
錢新銘出賣了特務處的潛伏特工,此刻雖然沒有獲得自由,但他的待遇自然和其他犯人不同,每天可以享受大魚大肉和水果點心的伺候。
日本人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希望他改弦易張後可以提供更多的情報,
錢新銘對此心知肚明,此刻他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的副手,又警惕地瞥了一眼門外,小聲道:
“應該是武漢來人了,剛才特高課召我前去辨認炸彈的殘痕,我一眼就看出是特務處自製炸彈的手法。”
“你怕了?”尚振聲冷笑一聲,嘴角掠過一絲嘲諷:
“我的錢區長,這裡又沒有竊聽器,用得著這麼小心翼翼嗎?你主動投降日本人的勇氣哪裡去了?”
錢新銘苦澀一笑:“潛伏哪有那麼簡單,以前我也想過被捕,隻是不敢深想,可.
金陵首府都被日本人占領了,昨天我們還過著活色生香的生活,難道真要和日本人拚命,不怕萬丈深淵粉身碎骨嗎?你當我願意嗎?還不是為了活著。”
“你苟且偷生我可以理解,為什麼要出賣我?”尚振聲並不信的話,繼續熱嘲冷諷。
“老弟,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要是不供出你,能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嗎?再說了,我們到了這邊,也可以為黨國出力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姓錢的,你莫不是怕上麵派了鋤奸的來要你的狗命,現在想要反正?”
“尚老弟,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
實不相瞞,看著曾經的兄弟被酷刑折磨,我的心裡也不好受,日本人在金陵作了這麼大的孽,要是一點不恨他們,我愧對祖宗.可是”
“這些天,我就像一個陀螺一樣,被自己內心的某種鞭子亂抽一氣,頭腦暈了,身體亂著靈魂也瘋狂了
我不是個文化人,不知道怎麼描述這種感覺可國仇家恨,道德、輿論、國法的夾層真的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這些天我惶惶不安,經常夜不能寐,頭發都是大把大把的掉,我希望儘快結束這種噩夢.
我也想過自殺,可我有家人所以除了做鴕鳥,縮著脖子,在日本人麵前卑躬屈膝,其他什麼勇氣、什麼力氣都沒有
可現在武漢已經來人了,不管他們是不是來殺我們的,至少可以通過他們和總部建立聯係的通道要是我們在這邊可以為組織為黨國做一些有益的工作,我想戴老板也是願意的,你說呢?”
“嗬嗬,震耳欲聾,我沒想到錢區長還能說出這等話
彆為自己怕死的理由找借口了,想玩身在曹營心在漢哪一出,是不是太晚了?
徐庶當年可以稱為間諜,但那是中國人自己內部的事,可我們現在是什麼?漢奸!
有句話說,如果你沒有走對路,你走的越遠,離魔鬼就越近。魔鬼,總是在各種邪路、錯落前麵守株待兔。
我們現在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覺得憑幾句空口白話就可以說服武漢來人,說服戴老板?”
尚振聲對他話一點也不信,已經做了漢奸,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老弟,我知道我有點自欺欺人,可你彆忘了,情報工作向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情報的世界裡沒有永遠的敵人,更不會有永遠的朋友。
我們和武漢沒有聯係,你怎麼知道戴老板就不會同意呢?
特高課和日本人可以利用我們打擊特務處,特務處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暗中收買拉攏漢奸特務反過來打擊對抗日本人呢.
哥哥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麵,可你可以啊,你是被迫投降的,隻要我們可以向武漢提供日軍的情報,將功贖罪,戴老板說不定可以既往不咎”
錢新銘說的振振有詞,讓尚振聲也有點心動,畢竟誰也不想頭上背上漢奸這個沉甸甸的字眼,然而他思忖了片刻,立刻問道:
“現在我們沒有電台和武漢取得聯係,萬一那邊下了必殺令,來人不由分說要置你我於死地,如何解決?”
“這”錢新銘聽了這話,也有點傻眼,他想了想半天,似乎下定了勇氣,終於說道:
“我在外麵還埋了一個棋子,是我的心腹,如今的情形,隻能派他前往武漢,親自麵見戴老板,最好能拿到一份赦免的手書”
尚振聲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錢區長,我希望你真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而不是想腳踏兩隻船,做雙麵間諜。”
“怎麼會呢?錢某人對黨國一腔忠心,隻是一不小心走錯了路,如今幡然醒悟”
“但願和你說的一樣,不然尚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