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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絕接了命,也不忙著到天嵐山。
從雪山出來,積雪消融,今日春來朦朧雨,沾了肩頭昂首一看細雨霏霏,風兒吹來吹到了紅透半邊天的方向,眉毛上的霧氣濕到眼皮,也低了眉。
那是血月來了,到了天墉。雪山裡平日畏他如虎狼,傷痕累累的家族子弟,沒在這條件艱苦的雪山上訓練,療傷的靈池裡也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李新絕忽然希望這裡喧鬨一些,那麼他麼也不用穿上從天火道場打造的盔甲、帶上武器和靈藥,投身到青雲府的方方麵麵,就算子孫們聚在角落裡多罵他幾聲‘絕老魔’泄泄他嚴家管教的氣也好。
雪山上還有人,小妮子喜著皮衣,一條鞭子,沒了往常倨傲,噙首北望中原。
李新絕慢步前去,“止靜,又在想你父親。”
李止靜早知絕叔前來,紅唇微啟,“我給天山的前輩去了信,困也要將爹困在中原。整個南境都在備戰,我以前見過家裡備戰的,那時候是對付大樂州府的長生趙氏。那時候青雲府沒人走,長輩們記著到底是誰怯了場,這一次沒有。”
雪山巔,雨隨風吹如霜落,李新絕抹去左身水漬,隻得笑道:“我跟身上的鏡中仙許過願,我許此戰勝,祂的願從不落空。”
“絕叔笑得難看。”李止靜做了個鬼臉,又作輕鬆,“我還給爹留了信,出了北境也不怕太師爺爺麾下的仙族,他從小把我當男孩兒養,帶我去青樓、賭場,其實他也可以再娶,生個弟弟。”
李新絕欲言又止。
最終皺了皺眉頭,“止靜,這次南海布置百餘火種,我想...”
他話音未落,李止靜道:“絕叔,我們這一脈都是被太師逼著生下來的,家裡的爭權奪利全在我們這一脈上。有時候我爹也羨慕你,到了銀月城,就不用管這些爾虞我詐。他廢物了一輩子,其實我知道,都是他裝的,真有那麼笨,在鎮北城我父女二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天下人都說是我在照顧父親,其實從小到大都是父親在照顧我。他教我和他一樣紈絝,隻有這樣才不會成為仙族聯姻的工具,畢竟誰也不敢娶我這樣的女孩兒。我娘日日夜夜想著用我討好處,是我爹把我從娘的手裡搶過來的。”
“他一生都想有出息,自詡金烏,金烏可行天下,我想要不是為了護著我,他早跑出北境城了。現在他不在家,我怎麼也要代替他的位置,總不能我父女二人一個也不在。”
......
“北境城裡來的人,北境城的人呐。”
李新絕淋著細雨,迷迷糊糊地走了,他好像看到了北境城,直到現在,他們似乎也仍然沒有走出北境的大院。
腦海裡那一幕幕爭權奪利,爾虞暗謀,他再抬頭竟不自覺渾身顫栗一下。
這不知不覺,竟是到了父親的門前。
便是到了家族,他也從未敢踏上父親房門,他低頭望著房前門檻,最終也隻剩一聲歎便轉身。
“進來。”
忽而一聲溫和的聲音從屋內喚出,令李新絕渾身一震,久久不敢動作,直到又一聲,“絕兒,進來參拜。”
李新絕一咬牙,也隻得轉過身去。
他低著頭,房門早已經打開,隻能得見廳前父親和大娘正坐的雙腳,卻依舊不敢抬起頭來,一步一個腳印,邁過了門檻,走到了父親和大娘麵前。乃至是北境廝殺,他也從未如此恐懼,他不知這種恐懼是什麼,隻能麻木地躬拜,“爹,娘。”
“坐。”
“是。”
李新絕麻木地聽從著命令,落座卻似經年,直到他聽見李星火咳嗽一聲,儘量壓抑著聲音詢問道:“安排好孩子們離開了?”
李新絕怔了一下。他記憶裡從來沒有和父親說過一些其他話,在北境城裡隻有父親的冷哼,在家族裡也隻是任務之間的稟報和命令,而這一次...父親出奇地溫和。
子書晚冬責備的聲音響起,“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瞧瞧你,淨說一些公事。”
這次李新絕鼓起勇氣抬起頭來。
隻見父親在大娘的責備下,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隻是不習慣笑,像是生擠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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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絕感到了無所適從的拘束,他大半生行事利索,這一刻卻結結巴巴,“爹,孩兒...安排好了,隻是...還沒有送上靈舟。”
“嗯。”
這簡單又尷尬的商談,似乎胡亂尋找話題,父子卻聊了半個時辰,從尷尬到從容,從拘謹到輕鬆。
子書晚冬靜靜地看著,滿眼的溫柔,半個時辰的話,似乎說儘了幾百年的辛酸苦辣。
她找了個借口走出了房門,在屋外昂首望著雨後彩虹。
回想著曾經和星火踏上前往北境的靈舟,聽著身後父子言說,她如今充滿英氣的臉上多了幾分笑容,“到了北境,我們也從沒離開青雲府。”
......
開赴南海的靈舟還是出現在了仙武洞天內。
家族的長輩一個個聚在此地,留在此地多是一些不諳世事的孩童,還有一些懵懂的青少年。李大龍望著不到百人的家中娃娃,沐著彩虹下的細雨,他已再難言其他。
等了許久,到底是沒瞧見家中孩子禦劍透過仙武洞天的禁製前來,隻得朝李長安問一句,“來齊了嗎?”
“天祖,來齊了。”李長安咬著牙,“可以送孩子們去南海了。”
李大龍又沉默了許久,隻道:“再等等。”
再等等...
已經等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