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放牛期間,對我個人來說影響最大的一件事,是我拜了一個教我武功的師傅。
話說這一日牛兒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我躲在不遠處一棵大樹的樹蔭下,一邊瀟灑地翹起二郎腿,一邊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著,佯裝思考人生。
忽然之間,我聽到樹上好像有動靜。
猛然間抬頭,卻見樹梢上晃晃悠悠地站了個頭戴鬥笠的灰衣人。而且看這光景他不是來了一時半會兒了。
他是怎麼上去的?我就在這躺著,都沒看見他爬樹啊!
正自疑惑,那灰衣人竟然如一片枯葉一般被風一吹,悄無聲息地飄落在我的麵前。我瞪大了雙眼這才看清楚,他的腰間竟然還懸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你好呀,小官兒。這麼悠閒自在,我看著都忍不住羨慕。”
我的兩隻眼珠瞪得更大了:“你誰啊,居然認識我?”。
灰衣人微微一笑,抬起一隻大手捋了一把頜下灰黑的長須,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我與你的父親有些緣分,所以才會認識了你。
我不僅知道你叫小官,還知道你以前做的許多荒唐事。比如你是如何被教書先生趕出學堂,來此放牛的。”
我忙擺了擺手,有點大言不慚地說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我看你腰懸鋼刀,行蹤詭異。莫不是找我那鐵匠老爹來尋仇的?
他雖然經常打我,有些可惡可恨,但他畢竟是我爹,而且罪不至死。真要動起手來,你未必能打得過他。常言道冤家易解不易結,我勸你還是算了吧!”。
灰衣人聽罷咧嘴一笑:“你小子總算沒有渾到家,還有救!
我不是來尋仇的。當年你爹曾經救過我一命,對我有恩。我怎麼會找他動手呢?此次我專程為你而來,打算教你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用來防身護體,你可願意?”。
我恍然道:“如此說來我爹在打鐵之前還乾過彆的營生,否則如何有機會救人性命?他以前是做什麼的?俺娘呢?她該不會是逃難的王妃或落難的公主吧?因為戲台上戲文裡可都是這麼唱的。”
灰衣人聞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輕輕歎了口氣道:“你的小腦袋瓜裡成天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爹以前是做什麼的你不用問,等你長大了自然會知道。
至於你娘,我都不認識她。
你若好奇,自己回家當麵去問她好了,反正你小子也不怕挨揍!”。
我連忙正色道:“說正題兒,你肯教我拳腳功夫,我當然一百個願意!而且求之不得。隻是提前說好了,俺家窮,未必付得起你所需的銀兩。”
“這就不用你小子瞎操心了!但是有一條你必須給我記牢了:為師這個人的存在,絕對不能讓你的父母知曉,也不能告訴任何人!。
而且你絕不能偷懶,怕吃苦。否則你我師徒的緣分,就從此一筆勾銷!”。
我連忙緊閉雙唇,連連點頭。
我說過我又不傻,而且還有那麼幾分天生的聰明伶俐。
讓我放牛那是迫於生活的無奈,多少有點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的意思。
這個從天而降的師傅肯教我功夫,還說了不收銀兩,此等好事就好比天上掉餡餅,俺老實接著就是了!
想到這裡我眼珠一轉,十分乖巧的主動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口中言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灰衣人聽了果然十分受用,一邊手撚長須,一邊微笑點頭道:“孺子可教也!打明兒開始,我就來這裡教你。”
待我從地上爬起身來,拍去膝蓋上的塵土,再抬起頭來時,那位灰衣人卻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頓時心花怒放:我的師傅是個高人呐!來無影去無蹤。
這我得跟他好好學功夫,學好了以後,至少比我高一頭的半大小子們不敢再欺負我,甚至我還能像師傅那樣,無聊時躍上樹梢,吹吹涼風,眺望一下遠處美麗的風景,豈不快哉?
還沒等我學會功夫,村子裡就出事兒了。
更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出事的竟然是那位貌似古板敦厚、人畜無害,教書的呂先生。
呂先生上午在私塾裡教我們村這些窮孩子,下午就去我的東家院子裡教那一群少爺們。不消說,一來他打心底裡看不起這些窮孩子,二來東家出手闊綽。他自然是把大部分精力和心血都用在了下午。
在東家院子裡教那一群少爺的同時,他竟然也沒閒著,不知怎麼就勾搭上了東家的四姨太。
這種事兒雙方一開始都是小心翼翼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放鬆警惕,甚至膽大到肆無忌憚,就很容易被人發現了。
據說呂先生的好事被下人撞破之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夜卷鋪蓋逃跑了。
這事就做的讓我更瞧不起他了。
連我們小孩都知道,好漢做事好漢當。呂先生顯然不是一條好漢!
那位四姨太我在東家院子裡經常見到,年輕漂亮,長了一副水蛇腰,走路喜歡一扭一扭的,屁股特彆大,據老人們講這樣的女人好生養。
我真是懷疑她的眼光,怎麼會看上又瘦又窮的呂先生?我個人覺得東家比他強多了!
有時候我真是覺得自己難以理解成年人的世界。
呂先生撒丫子跑路了,所有的罪責隻能讓那位水蛇腰的四姨太一個人來承擔。
按照老規矩,她被浸了豬籠。
那天幾乎全村的人都跑去看熱鬨,我也混在當中。
第一次眼睜睜看著一個年輕漂亮、活蹦亂跳的女人,很快變成了一具臃腫僵硬的屍體,我心裡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感到有些惡心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