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火炮營的總指揮愁眉苦臉的舔了舔嘴唇,並沒有敢出言頂撞。而是一聲不吭地將緊抱在懷中,略顯粗糙笨拙的單筒望遠鏡,雙手捧給了南宮大將軍。
南宮大將軍二話不說,接過之後便轉身對著城樓望去。凝神看了片刻,他臉色一沉,不由得怒罵道:“卑鄙齷齪!這是黔驢技窮了。竟然綁了城中的百姓做人盾!”。
他有些氣惱的隨手將那個單筒望遠鏡丟入火炮營總指揮的懷中。咬著牙,低頭沉思了片刻。
片刻之後,他目光堅定的抬起頭來。仿佛已經下了什麼決心。
“本將軍現在命令你,馬上開炮攻城。顧不了那麼多了!再耽誤下去,隻會造成我軍將士更多的傷亡。
這些該死的賊寇,如此作為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調整兵力部署,加固城防。甚至還有可能尋求其後方援軍。
開炮吧,彆再婆婆媽媽了!還記得我們經曆過的白骨之城嗎?這些蠻夷賊寇從來就沒把我們大順的百姓當人看。那些被挾持的我方人質,老夫隻當他們已經為國捐軀了。
萬一將來有一天聖上怪罪,所有罪責由老夫一人承擔。”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位炮營總指揮也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不再猶豫了。而是將緊握在手中的彩色令旗高高舉起,猛然揮下。
火炮轟鳴中,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守軍被灼熱的氣浪掀翻在半空中。
而聚集在城下的我軍將士,在狂熱的呐喊聲中。紛紛架起雲梯,從各個方向向城頭發起猛攻。
城頭上的守軍徹底蒙了。城下的這群大順軍人鐵定是瘋了。寧可犧牲掉同胞的生命,也非要取了我們的命。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呢?我們隻是殺了一些平民,搶奪了他們的財物。又沒有說過非得要殲滅你們的軍隊,還能不能講點道理?
他們心裡也很清楚:現在就不是講理的時候,也沒人願意和你講理了。留給他們的隻有兩個選擇:其一是頑強固守,頭破血流,雙方拚個魚死網破。其二是棄城而逃,衣錦還鄉,給彼此都留條活路。
聰明的烏木圖大將軍毅然選擇了第二條路。
之所以要誇他聰明,一來是因為他作為一名大將軍,終於學會了審時度勢,正視現實。
這世上隻有一根筋的人,才能做到不撞南牆不回頭。還有更可怕的一些人,即使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好在這些人都死絕了,所以不在討論的範圍之內。
而這位烏木圖大將軍,腦袋在南牆上已經撞過不止一次了。最危險的那一次頭盔被撞裂了,腦袋差點就沒了。懂得回頭的都是聰明人。
二來他終於懂得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科學道理。學會了在自己的屬下拋棄自己之前,先拋棄他們。反正誰留到最後誰死路一條。要想活命,必須提前行動。
他騎在馬上,一聲不吭的裹挾在逃跑的人流中,心中沒有絲毫的慚愧與不安。
和丟掉有且僅有一次的寶貴的性命相比,什麼大國的強盛夢想,將軍的榮譽感根本就不值一提。
南宮大將軍陰險的詭計終於發揮了作用。丟下手中武器,主動從北門逃命的敵軍人數明顯超過了願意留下來,繼續拚命抵抗的亡命勇士。
無從考證,這些主動留下來拚死抵抗的敵軍當中,是否有人對棄之而不顧,隻為保全自己性命的戰友心懷不滿。
其實考證與否,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因為留下來負隅頑抗的這些賊寇,一個不少,通通做了我軍的刀下之鬼。
南宮大將軍早先頒布的那條軍令,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一個俘虜都沒有。這倒真他娘的乾淨。
原計劃在第二天拂曉之前結束的戰鬥,就這樣毫無懸念的提前結束了。
我軍大隊人馬進入府城之後,竟然看到了不少城中活著的大順百姓。我有些想不通:那些毫無人性的豺狼們不是喜歡屠城嗎?是因為逃跑的太過倉促,沒來得及?還是洋洋得意,以為自己將永遠占據此地。
真就不得而知了。
拿下嶽州府城之後,我看到義父,那位南宮大將軍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浮出了一絲疲憊之色。
確實,南宮大營自開拔對這些外來侵略者發動反擊以來,中途幾乎沒有任何停歇。一路過關斬將,馬不停蹄。雖然是戰果累累,但從上到下,將士們都累壞了。
全憑著一口氣支撐到現在。
火炮彈藥、糧草都需要補充,人員馬匹也都需要休整。
此地已距玄庸關不遠了,後麵也許有更大的硬仗在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