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旺的目光所及之處,夜色似乎都變得輕淡。
那股淩然殺氣,連夜都怕!
“白白回來了?旺娃子也在?”
正當此時,劉菜花看到陳旺兩人,欣喜呼喚。
聞言,陳旺收回目光,散去滿身殺氣。
“旺娃子回來了?”
吳過也從劉菜花家走出來,焦急地來到陳旺身前。
“你這臭小子,跑哪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吳過臉上滿是擔憂,忍不住用力拍了拍陳旺的肩膀。
陳旺訕笑解釋:“爺爺,我感覺心裡悶,就跑去山裡練秘法,我想著,山裡靈氣充裕,修煉起來可能更容易些。”
“你……”
不等吳過再說,胡白白笑著打斷:“吳過爺爺,你莫要說陳旺哥哥,若不是他,我怕是還回不來。”
“哦?還有這事兒?”
吳過略微詫異,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白白你跟我說說。”
胡白白便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簡單告知吳過。
“你說啥?旺娃子會在天上飛?”
吳過聽後更為詫異,疑惑地上下打量陳旺。
“爺爺,你不是教過我白鶴展翅……”
陳旺心中早有說辭,還順帶低聲道:“燃爐秘法我摸到門檻,已經點燃爐火,所以用白鶴亮翅時,有些厲害。”
他沒敢說自己活煉修為早已超越吳過,以免太危言聳聽,隻是假裝自己才入門。
“啥?”
吳過瞪大雙眼,還有些許質疑。
“仙氣身中聚,爐中大火燒!”
陳旺深吸一口氣,修長的身姿微微臌脹,身上隱隱有熱氣蒸騰。
他控製體內活煉鼎爐,隻動用了百分之一的氣血之力,做給吳過看。
“真成了?”
吳過大喜,用力拍著陳旺的肩膀,“旺娃子,你不愧是天生活煉種子!好!好啊!”
“行了!外麵那麼冷,進屋說。”
劉菜花在屋子裡招呼:“再不進來,兔子肉都要涼了。”
“走走!旺娃子,進屋吃兔肉!好娃子,你可要多吃點!”
吳過老臉笑得擠成一堆褶皺,看陳旺的眼神越發滿意,如同看傳家寶。
幾人進屋後,陳旺微微一怔。
“小旺哥!”
吳佑德跟陳旺打招呼。
他旁邊,吳岩笑著看向陳旺,點頭示好。
他們父子怎麼也在?
陳旺心思電轉,麵上卻依舊如常,笑眯眯向兩人打招呼:“七爺好。”
吳岩笑嗬嗬點頭,向吳岩道:“三哥,我今日還錯怪了小陳旺,差點鬨出烏龍。”
隨後,他主動說起懷疑陳旺的事情,還向陳旺道歉。
“你小子,把老子收的乾孫子當什麼了?”
吳過氣呼呼道:“咱家旺娃子可是天才!啥是天才你知道不?就是三歲識千字,七歲會作詩!十歲考舉人的主!”
“那在山外麵,是要當大官的!”
“三哥,是我太心急,我的錯。”
吳岩舉起酒杯賠罪,老哥倆順勢推杯換盞,喝酒聊天。
陳旺自始至終,沒有多解釋,隻是靜靜聆聽。
在飯桌上,幾人也談論起王大牛家的事情,但都是毫無頭緒,隻能商量著加強防護。
這些寨子裡沒有大仙的日子,三人分彆身為族長,守香人,巡夜人,自然是最為著急,也是擔子最重的。
陳旺把飯菜悄悄收進人皮藏物中,心中也在思索。
“蟲蠱的事情不著急,且先靜觀其變,若是出山去,或是去其他寨子,也就罷了,我不必多管閒事。”
“反倒是何家父子和蟬屍,這兩日要盯緊,莫要讓他們鑽了空子。”
想到這裡,他輕輕放下碗筷,剛打算說吃飽了。
吳岩卻話鋒一轉,忽然說道:“三哥,我有件事情要求您……是關於咱們家族的事情!”
陳旺重新拿起碗筷,繼續往人皮藏物裡裝飯菜。
吳過微醺,老臉泛起醉酒紅意,“老七,咱哥倆還說什麼求不求?三哥我雖然名字不在族譜上,但咱是親兄弟,根還是在老吳家!”
“說!有事你儘管說!”
“好!”
吳岩把杯中酒悶入口中,才道:“三哥,我不想讓小德子接替族長之位,想讓他跟著你學本事,等及冠後,便出山去……”
“出山?”
吳過手中酒杯微微一抖,緩緩放下,神情瞬間凝重,“老七,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吳佑德也愣了愣,說道:“爹,我不當族長,那誰來當?”
“你閉嘴!”
吳岩喝止吳佑德,怒聲道:“你隻管聽著!不想聽就滾出去!”
吳佑德張張嘴,沒說話,隻得低著頭扒飯。
“我吃飽了!”
胡白白抖著小耳朵,笑道:“小德子,陳旺哥哥,我們出去吧?”
“好!白白姐,我也吃飽了。”
吳佑德放下飯碗,急忙起身。
顯然,胡白白是刻意給吳佑德解圍。
“我還沒吃飽,我再吃碗飯就出去找你們。”
陳旺想聽,所以沒起身。
待到吳佑德兩人走後,吳過才點點頭,“老七,說罷,孩子們走了,想說什麼就直接說。”
吳岩才繼續道:“三哥,你可知,當年大爺為何不當那族長之位,甚至不惜將你和大哥的名字遷出族譜,也要帶你們離開吳家?”
“不知。”
吳過搖搖頭。
“我料定如此……這個秘密,隻有族長才會知曉。”
吳岩歎了口氣,默默扯開衣衫,露出胸膛後背。
隻見他身上用赤紅色顏料,刺出一副古怪的符籙,遍布上身。
這是吳家起乩請靈秘法的根本,吳過隻需借助身軀上的符籙,便可請吳家老祖宗上身誅邪。
但此刻,吳過的胸膛之上,有一塊皮肉蒼老,軟塌塌地垂下,似是遲暮老人。
“這是咱家起乩秘法的後遺症?”
吳過眼光閃爍,“今日你請老祖上身,傷到身子了?”
吳岩苦笑:“哪一次不會傷身子?隻是之前我年輕,還能扛得住,但如今年紀大了,便不能再抗。”
“依照當下勢頭來看,我若不再起乩,大概還能活個七八年,若是今後還要起乩,每次最少會減一年的壽命……”
吳過悶了口酒,沉默不語。
陳旺微微眯眼,暗自思索。
吳岩請靈的法子,也應該是鬼魅江湖的路子,不食氣修行,借他力使用秘法。
所以,他才會傷及根本,壽命驟減。
“隻要當上族長,就一定要成為吳家乩童,這事兒七哥你應該有所耳聞。”
吳岩沉聲道:“咱家的族長,每一任沒超過十年的,正是因為起乩消耗壽命。”
“而每一任族長死後,就需要子承父業,若沒子嗣,便要弟繼兄位……當年大爺正是怕你們步入後塵,所以才會不惜退出吳家。”
“我不想小德子也被吳家的擔子壓垮,所以……”
“等等!老七,你說的不太對!”
吳過皺眉道:“咱家有的是不當族長的先輩,但壽命也極短,這跟當不當族長關係不大!”
吳岩張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彆過頭去,沉重歎息,又悶了一杯酒。
“罷了!三哥您也不是外人,我一並都說出來!”
他沉聲道:“咱家孩子及冠以後,都需刻命牌,放入祖祠,這事兒吳家人都清楚。”
“但很少有人知道,那命牌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年六哥從山外回來,卻是偷偷告訴了我。”
“老六?”
吳過眼光閃爍,“他一個書生,怎麼知道這麼多?”
吳岩道:“三哥彆忘了,我六嫂可不是尋常人,那可是狐仙洞的大仙兒,白白的生母!六嫂的本事,恐怕比胡花太奶也不差!”
“若不是咱家命牌有問題,你說胡花太奶當年為何大鬨一場,讓白白不能姓吳,隻能跟她姓?”
話到此處,陳旺眼光越發明亮,心中不由暗歎。
這吳家人的關係可真是亂啊!
如此說來,胡白白的生父,便是吳家六郎,是吳過的六弟。
而胡白白的母親,則是胡花的九姑娘,也是胡老七的九姑姑。
怪不得,方才吳佑德叫胡白白姐叫得那麼親,算起來,他們還真是堂兄妹。
“也是……你接續說。”
吳過喝著酒,皺眉聆聽。
吳岩繼續說道:“那日六哥偷偷告訴我,他在山外見過咱們祖祠的這種法子,此法名為養命魂!”
“咱吳家血脈的子孫,隻要命牌放入祠堂,壽命和運勢都會被老祖宗采補,用以修行某種秘法……”
“竟有此事!”
吳過麵色驟變,眼中隱隱有怒意。
陳旺聽到此處,已是心中了然。
“嗬嗬!搞了半天,吳家那老賊也是修的中品食氣法子,不過卻是采補子孫後代的邪性之法!”
吳岩所說的食氣之法,算是中品食氣法的一種。
不過,不同於修祠建廟,收集香火,他是吸彆人魂魄。
大概是因為忌憚大青山的規矩,或是懼怕山君,吳家老賊不敢貿然吸收旁人魂魄,所以才窩在大陣裡麵,采補子孫後代。
我吃自己的孫兒,總沒人能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