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出了問題,而我們沒有辦法去修正它。
在經曆了無數次無力的掙紮以後,這便是他最終得出來的結論。
進一步的結論——“大衝擊”所帶來的暗網技術,那些由超越人類智力的ai所創造的先進技術,就不應該掌握在人類這一物種的手中。
那些過於超越的技術蛻變成為了神祇手中的權柄,徹底封死了普通人晉升的空間。但那些持有著技術自詡為神的家夥們,卻又無法擺脫掉自己身上的凡性,依舊是在以猿猴的欲望、巨嬰的心性、暴君的手段統治著這個世界。
在過去,即便道路再怎麼曲折,但掌握了先進生產技術與組織手段的人,終究還是能夠戰勝那些腐朽落後的勢力。但現如今,任何在人類認知範圍之內的技術,都無法對抗暗網科技的降維打擊——這使得人類社會的運行邏輯完全改變了。
冠以神祇為名的企業成為了真正的神祇,流淌著神血的半神英雄都不過隻是供祂們下注玩樂的角鬥士,而凡人更隻是神祇們取樂時的背景板。
承載著英雄之名,終究沒有辦法反抗自己的命運。
“所以,她對我說‘我們什麼都無法改變’。唯一能夠反抗的方法,唯有與這個操蛋的世界告彆。”
此刻,芬妮如此道。
她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過去曾經的經曆——被派出去毫無意義送死的深淵漫遊者、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已開發完成或正在開發中的啟示錄武器、公司高管難以言喻的殘忍興趣愛好、毫無光明與希望的未來……
以及最終得出來,唯有死亡才是最終救贖的結論。
拋開故事舞台與主角的性彆不談,她與哈內爾的故事,與吉姆同哈內爾之間的故事,就有著七成乃至九成的相似。
相似得好像一場生搬硬套的模仿鬨劇。
“你問我最終是怎麼選擇的?”
芬妮難以置信地看著問出了這個問題的江舟,接著點了點自己的胸口道:
“那你覺得現在正在跟你們說話的是什麼?一個幽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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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哈內爾的第二任情人,她並沒有選擇一同赴死,通過死亡來反抗這個操蛋的世界。
就跟吉姆當年最後一刻做出的選擇一樣。
但與吉姆不同的是,芬妮是在一開始就拒絕了這個提議——就像任何一個聽到了類似問題的正常人一樣。
“我沒有她那麼偏執,或者說,我沒有她那樣的思想境界。”
芬妮自嘲般的說,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
“即便我真的真的很愛她,我有嘗試過阻止她……”
而對於芬妮的選擇,無論是站在江舟的視角,還是站在吉姆的視角,自己都沒法進行指責——對於一個曾經儘自己最大努力支持安置區底層民眾的溫和改良派,你指責對方不願意為自己身上所沾染的公司原罪而自儘,顯然是太過站著說話不腰疼了些。
至於指責她對於哈內爾的愛不夠堅定?
吉姆一時之間感覺有些好笑。
那幸好不夠堅定,畢竟哈內爾既不屬於“想不開”,也不屬於“想開了”。
她這壓根就不算是自殺。
無論她是使用怎樣的方式逃脫的死亡,但既然最後結果是“沒死”,那這肯定就不算是在自殺。
反過來說,依仗著自己的“不死之身”,慫恿自己隻有一次生命的情人陪自己一起去自殺,這簡直就是在情感上最為惡劣的欺騙!
“你確定她死了嗎?”
江舟問道。
“我親眼看到的……她在進行深潛打撈的時候強行斷開了連接,腦子裡的‘凋亡程序’瞬間啟動了。”
回憶起這段往事,芬妮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萬幸的是,那是一個沒有痛苦的死法。”
芬妮這番話在江舟聽來,則說明了另外一個事實。
有全屍……
無論是跳井還是凋亡程序,她自殺的方法都沒有損毀身體。換而言之,不能確定她存在著多個以“哈內爾”自居的獨立個體,也有可能是對於同一具身體的重複利用。
不……這個並不是關鍵。
江舟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真正問題在於,她或者她身後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拉著自己愛人陪自己去自殺究竟有什麼意義?
以及……吉姆曾經愛過的那個人,是否真實存在過?
甚至是……自己的過去是否真實的存在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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