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玉聽說趙正弄了個半死人回來,手裡筷子都拿不穩,一張臉就綠了。
“你作死啊你,趙元良!”趙金玉一臉恨鐵不成鋼,“非本宗人士,死也不能讓他死在我平涼啊!”
趙正端著碗喝湯,搖頭,“我平涼死的吐蕃人還少了?”
“得,你開心就成。”趙金玉道:“要些什麼?藥草啊什麼的,大發叔那有。”
“那倒不必了,我帶了些回來,都是好藥。方才我去請了大發叔,不過阿念自己也會醫術,他老人家幫不上什麼忙。”趙正放下碗筷,“我來你這說正事。”
“正事?”趙金玉翻了個白眼,“你回來都快一個月了,我還是頭一次聽你說正事這兩個字。你往炕上一趟,左邊一個,右邊一個,腦袋下還枕一個,你是滿足了!一村老少,農事家事的都往我腦袋上堆,你這回良心發現了?死樣!”
趙正沒接茬,隻問道:“昨日有人找我?”
“啊!你丈爺來過。”趙金玉起身,又給趙正盛了一碗粥,放到他麵前,道:“問我們繡坊布坊的事,說是趁秋收前,看著能不能安排一下。”
“周盈她伯娘?”趙正知道這回事,從吐穀渾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周二和就來找過他。當時撫恤的事情挺繁重,趙正跑了右武衛,又跑蒼宣縣,跑了上平鎮,又跑了全江鎮。這次輜重運輸團結兵戰死戰傷不在少數,一筆一筆的撫恤金讓趙金玉算了又算,一個都沒落下。
安郡王彼時還在河西與達布對峙,趙正便先從平涼的錢庫裡支出了這筆錢,挨個地發下去。
等忙完了這些事,已是大半個月過去了。周二和見趙正忙前忙後,一時也不忍打擾。直到昨日,周盈回了一趟周集,說起趙正的撫恤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他這才又急急地跑了過來。
倒也不全是為了繡坊布坊的事。周集這回不僅跟著去吐穀渾的周六、周來福都上了功表,連周大丁也赫然在列。聽說朝廷的賞功敕書也眼看著要來,周二和明裡暗裡是想來謝一聲,隻是當著趙金玉的麵,他也說不出口,隻有見到了趙正,他身份擺在那,好說話。
可不成想,趙正又不在。
周盈留他在趙家吃了一頓飯,老頭兒對著達念碎碎念地問東問西,可達念在外人麵前從來不多言語,問著問著卻把周春給問煩了。當即便道:“阿爺你就彆問了,並嫡呢!不納妾!元郎不納妾!”
周二和當即氣得胡子冒煙,坐在炕上就罵趙元良沒良心。周盈還好言相勸,周春卻不依不饒,給周二和揣了兩張糜餅,就往外攆。
達念都拖不住。
其實此時周集與平涼的關係早已改善,周集的後生都感念趙正,若是沒有趙正,這些人都回不來。是以不用平涼如何做,周集自己就有想往平涼靠的意願。
隻是冰凍三尺,想要徹底解開這個結扣,始終還得趙正親自出馬。隻要趙正肯站在周集的村口喊一聲:弟兄夥!周集的年輕人立時便能肝腦塗地,一往無前。
趙正給了他們一個光宗耀祖的機會。
人不是傻子,去吐穀渾燒吐蕃軍糧,趙正為何要帶周六與周來福?左右都是沒有打過仗的菜雞,他帶兩個平涼子弟有何區彆?
這是趙正拱手送給周集的大禮。
趙正若是能封侯拜將,周集的人也能在旁人那吹下海口——那也是我周集的一份榮耀!
周二和走在路上,想著想著就老淚縱橫。趙正啊,可是周集的女婿啊……
這大半年,周集又乾了些什麼啊……
周二和一臉落寞地回了家,往炕上一躺,便是一夜無話。卻不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晌午邊,餘氏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你還睡個甚呢?攤屍也得挑個時辰吧!快起來,元良來了!”
穀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