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翻過了北天山,那就到了汗庭的勢力範圍,左部會提前布置交接,但是翻山之後,便就有心無力了。
趙正拿到了此行的路線,回到了翔鸞閣。
段柴領了軍令,明日就要集整人馬,整理軍資。趙正明日前往休鸞,迎接公主儀駕。隨行隻帶三百玄甲軍,兩日後與右武衛一千人馬並輜重在龍首山口會合。全隊預計三天後開拔,自龍首山出漠北,順著龍首山、合黎山穿越六百裡黃沙之地,隨後抵達漠北草原。
一路險阻,近三千裡漫漫長路。
趙正怕的不是路上有什麼閃失,他仍舊擔心的是回鶻汗庭一根筋,不肯退回北庭,進而被吐蕃人包上一鍋熱騰騰的餃子。阿史那托不過二十七八歲,年輕人做事衝動,又沒什麼本事。又菜又愛玩,導致右部離散,造成如今這個局麵。
大唐公主嫁給他,真是白瞎了大米白飯養育了十六年的韶華。
趙正在榻上輾轉反側,心裡想著涼王和安郡王的話。恨不得此刻就插上翅膀,飛到龜茲,把刀架在阿史那托的脖子上。
正迷迷湖湖地剛想睡過去,趙正忽然被門外的一陣動靜吵醒了。
趙正起床開門,隻見夜幕中月盤子晃眼,感覺院子裡有個人,正想問是誰時,那人影就迎了上來。
“聽說你要去安西。”
趙正定睛一看,這身影背著月光,看不清的臉卻感覺很熟悉。而且這聲音一聽,就不是漢人。
“朗多秦?”
朗多秦甕聲甕氣,“算我一個!”
“不是,你怎麼來了!”趙正問道。
朗多秦在平涼幾乎等同於透明,趙正給他蓋的磚瓦房幾乎不住。自己跑到草場上開辟荒地,於水邊蓋了一座木屋,問達念借了一筆錢,加上自己在平涼賣力氣,也掙了一筆。他用這些錢買了幾隻羊,兩匹馬。不種地,隻放牧。
若不是偶爾回平涼借車,趙正幾乎都忘了自己的大舅子還在平涼。
朗多秦的話並不多,隻道:“阿念說你去安西,我便來了。你彆趕我走,我雖不便與蘇毗人為敵,但約茹人,我卻也看不起。”
“阿念讓你來的?”
“是。”
趙正歎了一口氣,大開了房門,“夜裡深,也不知你如何進得了這翔鸞閣。”
朗多秦道:“我拿了你的魚符。”
趙正吃了一驚,“哪呢?”
朗多秦從衣兜裡把魚符拿了出來,遞給了趙正。趙正連忙收好,這玩意彆看醜得很,但它能調動整個河隴府軍,可不能亂丟,須得還給趙碩。
朗多秦進了屋,也不睡,就坐在趙正的榻邊,看得趙正心裡發毛。
這蘇毗人長得如趙大柱般粗壯,去年在石堡城,一個人殺得左武衛丟盔棄甲。論勇武,怕是趙大柱也要差他一截。趙正倒是有意招攬,隻是朗多秦有言在先,對上蘇毗人的勇武軍,他定是袖手旁觀,誰也不幫。於是趙正便就作了罷。畢竟在河隴,大唐的主要敵人就是蘇毗勇武軍。
而且這事不好強求,誰還沒有一點民族情操?
雖然吐蕃軍中有漢人,大唐軍中也有吐蕃人,大唐與吐蕃之間也並不是單純的民族矛盾。可要對昔日同袍痛下殺手,正常人恐怕都做不到。
丟了一床被褥過去,趙正也懶得管他。
翻了個身,熬的兩眼發癢,趙正終於打了個哈欠,迷迷湖湖地熟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沒亮,卯時未到。趙正便被王渠讓叫起了身,時辰不早,要動身去休鸞了。玄甲軍駐紮在城外兵驛,點卯就等趙正現身。
卯時準點出發,趙正騎在馬上一邊走一邊打瞌睡。身後左邊是趙大柱,右邊是朗多秦。兩個門神一般的糙漢子如兩堵牆般把趙正擠在路中間,抬頭不見天日,低頭左右不見糧田。
好不容易到了休鸞,趙大柱遞上來兩個胡餅,朗多秦遞上來一瓦糌粑。
趙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後誰的也沒要,自己找了塊肉乾,騙了騙肚子。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玄甲軍沒有進城。繞過了蒼涼破敗的休鸞縣城,三百將士直達休鸞與蘭州的邊界。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都督府下的前站打得也好,趙正隻等了兩個時辰,時間才過晌午,玄甲斥候便就來報,公主儀駕已過界山,再有兩刻鐘就能抵達休鸞。
趙正還從未見過大唐的公主是何模樣,從前隻聽趙碩說起,說是皇室千金都苦命地不行,要麼指婚給了大臣之後,要麼東南西北各處遠嫁。嫁給家臣倒也無妨,但是一旦嫁去了蠻夷部落,老王死後哥哥娶,哥哥死後弟弟娶。往往一個大唐公主,嫁給的是一整家的男人。
說自由戀愛私奔這種事,腿打斷了怕是都沒哪個皇室女子能想得出來。
想到這,趙正不禁起了惻隱之心。遠遠地看見旌旗飄揚,裝飾華麗的大車自遠處而來。車上車下婢女、侍臣二十幾個,在千牛衛的拱衛下,浩浩蕩蕩地直奔而來。
趙正跨上了馬,迎上前去。
趙大柱開始整隊,玄甲軍們精神抖擻,直麵趾高氣昂的皇家京畿衛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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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畫個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