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確認他們都吃下後,顏湘轉身,一邊往前邁步,一邊默數:一,二,三。
“咚。”身後傳來護院倒地的聲音。
顏湘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糕點裡的迷藥是她托月娘從顏府帶回來的,為的就是這一刻。
那晚,月娘猶豫了許久,但為了讓姐妹和孩子們都重獲自由,她還是選擇相信顏湘,冒險一試。
解決了護院,接下來的目標便是坊主。
顏湘和銀娘分彆站在房門兩邊,一人舉著火把準備生火,另一人則舉著長棍準備襲擊。
不到片刻,火堆便被成功點燃,且不負眾望地冒起了黑煙。
顏湘使勁將煙氣往門縫裡扇,其他姐妹也配合地高喊:“不好啦!起火啦!大家快救火呀!”
許是為了配合她們,那火勢竟變得越來越大,升起的濃煙把顏湘嗆得連連咳嗽。
“什麼?!”屋裡傳來坊主的叫喊,其中還伴隨著椅子被迅速挪開時所發出的“吱吱”聲。
顏湘朝銀娘使了使眼色,暗示她預備。
銀娘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上的長棍,待時機一到,她立馬使勁一敲。刹那間,手起棍落,隻聽“咚”的一聲,坊主應聲倒地。
彼時銀娘還沉浸在緊張的情緒中,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將人敲暈了,還是顏湘最先反應過來。
她像兔子似地蹦噠起來,麵頰被煙灰染得黑乎乎,雙眸卻是亮晶晶的:“銀娘!你太厲害啦!”
大家都沒料到進展會如此順利,不約而同丟掉手裡的東西,興奮地抱作一團。
“好了好了,我們趕緊先乾正事。”在此情形下,儘管再高興,顏湘也能迅速抽離。
幾人合作將坊主拖拽到椅子上,並用麻繩將人牢牢捆住的,不讓其有機會掙脫。
顏湘記得鑰匙被他揣進了懷裡,可伸手去搜,卻一無所獲:“怎麼會?我明明看見他放在這兒啊……”
“難道在房裡?”
大家將所有可能藏鑰匙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卻仍舊連鑰匙的影子也沒見著,不免心焦起來。
按照計劃,大約還有一個時辰,月娘和小雲就會帶著官差前來,在此之前,顏湘等人必須要找到賣身契並進行銷毀。
“沒時間了。”
現在看來,還是得把人弄醒。
顏湘接了盆冷水,乾脆利落地往坊主頭上一潑。
感受到冷意從頭頂傳遍全身,坊主一個激靈,瞬間蘇醒過來。
他眼神逐漸聚焦,在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後,瞳孔驟縮道:“你們竟然敢綁我,好大的膽子!”
為了給自己增添氣勢,顏湘狠狠將鐵盆往他麵前一摔,巨大的聲響霎時讓其餘人都定住了。
“哐當!”
她仍強裝鎮定道:“鑰匙在哪?”
“什麼鑰匙?我沒有鑰匙。”
“還嘴硬,你是不是也想嘗嘗被這鞭子打在身上的滋味?”銀娘拿出他的皮鞭,用力往他身上一抽。
“彆,彆!”坊主疼得直求饒,“你們是要找賣身契是吧?賣身契在東家那裡。”
姐妹們一聽這話,瞬間慌了神,急切道:“啊?!那可怎麼辦?”
顏湘始終觀察著坊主的神情,總覺得他在撒謊——他方才說話時,不自覺地拔高聲量,眼神飄忽,模樣很明顯是心虛。
“姐姐們彆慌,他是騙我們的,賣身契肯定還在坊裡。”
目睹坊主瞬間臉色失色,顏湘更確信了自己的猜想,她親自去房裡將每個角落都搜了一遍,卻仍是找不到,隻得仔細回想是否有遺漏的線索。
轉頭四下回顧,眼神不經意瞥到茶壺,她忽然靈光一閃:有沒有可能,坊主不讓她們泡茶的原因並不是怕被毒害,而是他將鑰匙藏在了茶壺裡?
如是想著,顏湘打開茶壺,果然看見一根鑰匙躺在裡麵。
她忙不迭打開抽屜,在看到那一摞賣身契後,懸著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坊主沒料到顏湘真能找著,眼見賣身契將被儘數燒毀,他頓時急了。
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滑落,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磕巴道:“嗬,你們這樣,難道就不怕得罪大東家?這東家可不是個好惹的……”
“那我們就看看是你東家先到,還是我們京兆府先到。”顏湘話音剛落,京兆府的人便抵達了現場,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小姐!”雲蘭最先衝過來,“你沒事吧?”
儘管顏湘已經說了沒事,雲蘭還是不放心地將她全身上下都檢查一遍,確保她真沒受傷後才鬆了口氣。
“爹。”顏湘笑容僵硬道,她知道顏柏此刻一定內心憤怒,恨不得立刻罰她。
“臉怎麼了?”
因這段時日公務繁忙,加之先前從沒發現顏湘有任何出格之舉,是以顏柏也並未深究她所謂“閉門修養”的說辭,沒成想卻引出這檔子事。
顏湘下意識摸臉,才反應過來要將假疤揭掉:“沒事,這是假的。”
“真是胡鬨!回去再教訓你。”顏柏斥責完她,便找月娘詢問案情細節去了。
先前不清楚顏湘真實身份的人在此刻皆瞠目結舌,因為顏湘與月娘之前並未明說,所以女工們隻當她是個出身普通的姑娘,並不知道她原來是京官之女。
“抱歉,之前一直沒告訴你們——其實我叫顏湘,‘豔娘’隻是我為進坊而化的假名。”顏湘內心歉疚,向眾人解釋道。
“不打緊,我們能理解。”姐妹們嘴上如是說,語氣卻明顯生疏了,銀娘則獨自在一旁悶悶不樂。
顏湘還想開口,但聽到顏柏命令自己立即回府,她又隻能作罷,乖順地上了馬車。
待雲蘭也坐好後,顏湘便迫不及待地給她講述自己這幾日的經曆,形容得繪聲繪色,讓雲蘭忍不住心悸。
馬車在少女的交談聲中緩慢前行,和另一輛停留在暗處的馬車擦肩而過。
月色隱匿,寒意侵襲,顏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也並未過多在意。
“動手。”車內傳出一道陰沉的男聲,如臘月寒風穿堂,如漠北塵沙掠疆。
與此同時,藏於車後的黑衣人抬起眼,顯露出獵鷹般冰冷銳利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