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舅母!”
顏湘朝相裡夫婦奔去,撞進二人懷裡,活脫脫一個小孩兒模樣。
“總算回來了,可有受傷?”相裡夫人恨不得將顏湘裡裡外外全檢查一遍,才可放心。
“一點小傷,趙醫師都替我診過脈了,沒什麼大事。”
相裡夫婦聞言,皆是眉頭舒展,露出了笑容。
顏湘則又走到相裡鈺跟前,張開手臂,那意思不言而喻。
相裡鈺這次倒沒挖苦她,反而笑著擁上去,“歡迎回家。”
離開相裡府後,淩書瑜並不先回府衙,而是去文鶴的墓地,為自己因私怠公的行為負荊請罪。
他將從竹屋翻找到的木條遞給淩風,繼而脫下外袍,雙膝跪倒在墓碑前,神情凜然。
淩風下不去手,試圖勸解道:“大人,你這又是何苦呢?”
“為了讓老師知曉,我沒忘記他的教導和自己的誌向。”
淩風隻好握緊木條,狠心往他背上一抽。
淩書瑜悶哼出聲,額頭青筋暴露,但依舊咬牙道:“繼續。”
才抽了幾下,潔白的中衣就已緊貼脊背,印出細長的血痕,淩風揮起的手臂停在半空,“大人,夠了吧?”
汗珠如雨般不斷從淩書瑜臉頰滴落,他疼得挺直背脊,牙關似乎咬得更緊了,“不夠。”
淩風隻好繼續,完完整整抽了十下,才算結束。
脊背傳來劇烈的疼痛,淩書瑜緊閉雙眼,艱難地將外袍穿回身上。
回到府衙,上了藥,他便又坐回老位置,將未完成的事務都處理妥當,寫好奏章命人送往京城,直到夜半三更才歇下。
翌日,顏湘帶著食盒前來府衙看望,“我就知道,你肯定一早便在忙公務,快過來休息會兒。”
“好。”
淩書瑜落座,看她將糕點一碟碟擺在石桌上,笑容寵溺。
“這是姨母給我送的新甜點,你快嘗嘗。”
他抬起手臂時,不可避免地牽動背後傷口,卻仍麵不改色道:“很好吃。”
“舅母送的,必不會差。”
餘光瞥到管家正在澆水,顏湘又興奮道:“我送的綠植開花了!”
她三步並兩步湊過去,打算仔細瞧瞧那盆花,“可這怎麼,似乎和我當初見到的五色海棠不同?”
管事笑嗬嗬道:“當然不同,因為這是百日菊,又叫魚尾菊。”
“可我明明跟夥計要的是五色海棠,他給我送錯了。”顏湘氣得鼓起臉頰,“不然換盆新的吧,送花送成菊,我總感覺不太吉利。”
淩書瑜卻笑道:“無妨,我喜歡這盆。”
“小姐多慮了,我聽說這魚尾菊也有步步高升之意。”管事亦是道。
“那便好。”顏湘撥弄著花瓣,“咦,這底下還藏著一朵花苞呢。”
秋日暖陽下,嫣紅的魚尾菊隨風搖曳,晶瑩的水珠閃爍著奪目的光。
氣溫回暖之時,京城也傳來了好消息:淩書瑜私自斬殺朝廷欽犯,雖有違國法,但念其在職期間儘心儘責,又抓獲海九爺等走私重犯,將功補過,特許其官複原職,即刻起程回京。
臨行前,他將相裡鈺叫到一旁,提醒道:“阿湘遇險之事與楊玥蓮有關,雖說楊家已處罰了她,但往後還需你多留心,以免再出意外。”
“竟然是她?”相裡鈺眉頭一聚,“放心吧,我自己的妹妹,我肯定會護好。”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悄悄話?”
“談些要緊事。”
顏湘新奇,這倆人何時這麼親近了?
“車夫已經到了,趕緊出發吧。”
淩書瑜抱住她,如此快又要分彆,他還真是不舍。
“這麼多人呢……”顏湘羞澀道,可依然還是將頭埋進了他的肩頸。
相裡鈺忍不住眼皮一翻,酸溜溜道:“說不定過段時日就重聚了,有必要這般難分難舍嗎?”
相裡夫人責備似的瞪他,暗示他彆多嘴。
若非大庭廣眾之下,淩書瑜真想再含住那張水潤柔軟的朱唇,同她糾纏一番再走,但最終也隻是細細摩挲她的指尖,沒再有其他動作。
趙辰懷不知還能去哪裡,便打算與淩書瑜一同回京,但如今趙家已經沒落,所以他隻能暫居淩府。
返京的隊伍日夜兼程,不日便抵達目的地,趙辰懷等人先回淩府,而淩書瑜則直奔大理寺。
“此次我能免罰,還多虧大人幫忙求情。”
“一點小事,”尹弋擺擺手,又沉聲道,“其實陛下早就想讓你回來了,自你被貶後,這大理寺少卿之位實在難找合適的人頂替。”
“感謝陛下和大人器重。”
“你怎麼離開京城幾個月,還如此拘於禮數?”
二人寒暄幾句,淩書瑜才回淩府。
那盆魚尾菊又被他從清州搬了回來,立在原先的窗台,搖曳生姿。
福禍相依,先前顏湘失蹤,淩書瑜托人在多地打探,雖然當時沒有回音,如今卻有了彆的收獲。
他尋了許久的親生家人,此次終於在薑州邊界尋到了,並且不日將抵達京城與他團聚。
另外,他還曾給江逸寧去信一封,提到了當時同在鶯州的趙辰懷,然而江逸寧卻回信說此人心術不正,早已被玄雀神醫逐出師門。
趙辰懷雖先天病弱,但卻在醫術上有著極高的天賦,因此玄雀對這個小徒弟很是看重,也傳授了許多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秘方。
後來,玄雀無意中發現他在暗中製毒,便大發雷霆,將他逐出了師門,隻是沒有對外公布這個消息。
雖然在接觸趙辰懷的過程中,淩書瑜並未發現其舉止有何不妥之處,可他相信江逸寧絕不會騙自己,所以難免再次對趙辰懷心生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