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裳想笑。
喪夫是不可能痛的,不但不痛,她還很開心。
所以,她也就真的笑了
這一笑,一群居喪的人臉上能好看?
盧秋雨更是怒斥道:“管裳,你笑什麼!”
“我笑你可憐啊。”管裳平時穿大黑大紅慣了,難得穿顏色這麼清淡的衣裝。
此時看她,整個人素淨得很,然而她的張狂卻半點沒有因此而被壓抑住。
尤其是那抹笑容,嘲諷十足。
她清淩淩的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若是你,如果沒打算年紀輕輕就喪命的話,這時候絕對不能硬碰硬,跟我這種硬茬當麵剛。你且不說你日後在三皇子府過什麼日子,隻說你有孩子吧?”
誇張地大歎息,她歪頭問:“身為皇家子嗣,即便是女娃娃,沒娘的孩子像根草、有後娘就有後爹,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都給分析到這個份上了,盧秋雨不懂,在場的盧氏族老、還有各路親家們,還能不懂?
三皇子妃在三皇子那裡過的一直不怎麼好,如今更是失去了正妃該有的威嚴。
她的娘家,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一個人死得容易,可她生的孩子呢?
身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家,年幼失怙,沒有母族的照拂,豈非也是死路一條?
這世間,最難成全的,便是氣節!
上下嘴唇一碰就倆字,付出卻是不可計量!
盧秋雨身體本來就虛弱,更是氣得眩暈,全憑身邊的丫鬟扶持。
管裳沒有半點同情之色,淡淡說道:“你是回娘家奔喪的,該上香上香。身為皇子妃,無需你為弟弟守靈,要麼回去皇子府,要麼便在客房歇下。”
整個淮安侯府為她掌控,連盧氏族老們目前也都要看她臉色。
盧秋雨即便留下來,又能掀起什麼浪來?
她心裡憤然,上完香後便去百壽堂,看她的母親去了。
“跟上她。”管裳也不阻攔,但該有的警惕還是得有,將馮朝召過來叮囑:“她搞不了事兒,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利用她搞事。”
如今侯府庶務的管家是李桃兒,鶯歌是藥房管事、協理管庶務,保安隊長是馮朝。
“是。”馮朝出去了。
一身黑衣的第九刀,抱著刀站在管裳身側,問:“你覺得誰會利用她來作怪?”
這種喪事場合,管笙這樣的身份,不適合留在管裳身邊保護。
魚龍混雜,擔心她會遇上什麼事,所以第九刀基本貼身跟隨。
管裳一挑眉,噙笑道:“就是直覺會出事,但,我也不知道會是誰。”
第九刀便不問了。
入夜。
徹夜守靈是不可能的,盧宗平的血親一個個都去休息了,她跟盧宗平又沒有血緣關係,憑什麼為他守靈?
她轉頭對李桃兒道:“有人留下看守就行,你們也都去睡覺吧。”
李桃兒看了一眼鶯歌。
兩個生了盧宗平女兒的妾室,按說確實應當帶著孩子守靈。
如今淮安侯府是管裳當家做主,她都叫她們去睡覺了,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可妾室與子女不守靈,傳出去總是不占理兒。”鶯歌當然不想守,可她這樣漂萍的身份,著實不敢像管裳這麼毫無顧忌。
“放心。”管裳看出她們的顧慮,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是我勒令你們不準給盧宗平守靈的,一切壞名頭,我來承擔!”
很快,管裳下令:“為侯爺守靈的所有家仆,月例翻三倍作為加班補貼。其他人聽我號令,全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如敢不從者,明日即逐出淮安侯府!”
她將所有罵名,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
這不比盧宗平那種死渣男有擔當多了?
府裡一票娘子軍,尤其是那些遭遇不幸被收容的女性,全都是因為管裳得到新生。
所有人安頓走後,管裳回到榆溪園。
她沒有立即去睡覺,而是坐在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