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笑道:“文若過譽了,備愧不敢當。比不上袁盟主與各州刺史討董匡漢,那才是一腔熱血,忠肝義膽。”
固然早知道,袁紹一乾人是什麼樣子。
還是要裝作未解。
畢竟千裡之遙,又無故友在聯盟軍中,如果一副儘知天下事的模樣。
那才是奇怪。
何況有些事,還極度隱秘。
若非從後世而來,誰能猜到這些諸侯真正的想法。
劉備連老師盧植也不曾透露,諸侯到底是怎樣的德行。
荀彧啞然。
怎麼來到青州,每個人以為諸侯聯軍為朝廷一心討董?
荀彧心底感慨道:“天底下多少人被袁紹表麵迷惑,隻有真接觸過,才能看出他的外強中乾。”
忍不住肅然道:“劉公毋要過謙,彧目擊耳聞不少,許多事並非浮於表麵。等待日後,天下人自然會看出誰才是朝廷忠良。”
緊接著,篤定地說道:“以玄德公施政愛民,種種行為觀之,必然胸懷抱負,敢問公如何看待天下之危亡?”
劉備聞言,笑道:“天下興亡在常理之中。治亂迭乘,治與亂相尋,可以說自然之例,三代以來,一亂即有一治。”
荀彧點頭,先祖荀子也曾說過,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世間萬物皆有規律。
但這不是他想尋的答案。
荀彧追問道:“如何能轉危為安,使亡兆於興盛,在於權還是在於謀,亦或者在於道?”
劉備沒有直接回答。
反而引用了,其他的話來回複:“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
今用刀十九年,殺數千牛,而刀刃若新。”
有的廚子一年換刀,是細心用刀去割肉。
有的廚子每月換刀,是蠻乾用刀去砍骨頭。
而他不單同於兩者。
劉備笑著解釋道:“天底下事物複雜,但掌握了規律,就能得心應手運用自如。”
荀彧隱約聽懂,有些激動複問道:“如何掌握這世間規律?”
劉備笑了笑,用手指了外邊。
荀彧先是皺眉,後來猛然明白,眼前的劉玄德能將青州治理的井井有條。
能維住各方利益,使得人無有怨言。
這豈不就是,具有宰天下之能嗎?
想到這,荀彧眼裡情緒複雜。
劉備接著道:“天下一陰一陽之謂道,興亡也在轉變之中,關鍵看有無人掌握運作得當,就能陷之死地而後生。”
荀彧也知道易經講究,剛柔相推並濟。
隻是到底應該怎麼做?
而且,劉備跟傳聞中不愛學問,獨喜歡狗馬、音樂、美衣服,完全不符啊!
從自家祖先荀子到莊周,從莊周談到易經。
搞得荀彧好幾次跟不上,要停下來思索片刻。
想想典籍的出處。
劉玄德哪來的如此學識……
到底誰是王佐之才?
荀彧心想,怎麼感覺劉氏家族底蘊,比荀氏還像士族。
莫非盧公學問淵博竟深於此?
不知荀彧心中所想。
劉備遂笑道:“此事容易,積累的弊端甚多,隻須實事求是推陳出新,若重拾舊事古作今用,容易惡疾頻發。”
又道:“文若何用以尊稱,既已熟稔,可喚為玄德便好。”
“察言觀行,無所隱藏其庸。新事能行之有效,文若不妨先留下來,觀青州變化,便可知曉。”
“我知盧師喜在他人麵前稱讚於我。可備認為英雄者必胸懷大誌,腹懷救天下之良策,有包含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者。
眼下劉備還甚遠,等數十年,國富民安之後,再與文若來論這天下豪傑可好?”
劉備眼角帶笑意,真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