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勒馬停在圍著一圈低矮土牆的屋落前,劉備親自上前敲了柴門。
“誰?來,來了。”聲音有些結巴,一瘸一拐從屋裡走出,正在屋後挖泥的婦人聽見動靜,忍不住探來看。
“吱呀……”開門的摩擦聲有些刺耳,劉備卻並不在意。
“使,使君,快,快進來。”韓棱打開門就看見劉備立於他家門下,心裡大吃一驚,頓然想起門口不是接待劉使君的地方,趕緊在衣服擦拭手上的灰塵,彎腰施禮請道。
劉備雙手並用將其扶住,笑說道:“早說過見我不必行禮,怎麼轉眼又忘了?”
低頭望著他的腿,皺眉問道:“天氣陰冷,腿又變疼痛了?”
韓棱咧嘴笑道:“沒事的使君,我不過一介粗人,一點疼痛還挨得住。”
劉備用手攙扶著他,說道:“走,先進屋再說。”
等進了屋舍內,劉備才發現裡邊光線昏暗,泥土地麵潮濕不堪,空氣彌漫著一股子刺鼻的黴味。
“使君,還是出去說話吧,這地方怕辱沒了使君的身份。”韓棱急忙說道。
劉備擺手止住微皺眉,環顧了一圈,不由沉聲問道:“平原軍府沒有發放袍澤的恤錢嗎?”
“不是,不是。”韓棱趕緊擺手,然後歎氣解釋道:“使君,並非軍府有私扣,去歲我為阿母辦喪事才將錢財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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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聽後也歎氣,韓棱母親重病嘔血拖治了好幾年,最終還是沒治好。
韓棱因力壯身強被選進先登營為伍長,可惜在一場廝殺中髕骨讓槍矛刺碎,愈合後也行動不便,隻能從軍府退役。
兩人說話敘舊,屋後的婦人也趕來見禮,韓棱趕緊讓她將家中的酒水搬出來,溫好送來招待使君,婦人如夢方醒趕緊去拿酒。
劉備強使韓棱與他對坐,問道:“你的百畝田如今如何處理?”
韓棱老實回答:“使附近的鄉民幫忙耕田,收成時分四分之一的糧粟,已足夠養活家人。”
劉備聽了有些無言,指著他道:“你啊!”
平均一畝收成三斛左右,男子食糧則月不滿三斛,家中隻剩兩人,一個月也要五斛,扣完賦稅真隻剩勉強溫飽了,也太老實可欺了罷。
勸了幾句提高收成,發現勸不動。
韓棱說鄉民們照看過阿母,他才以此報恩。
劉備也隻能作罷。
又瑣談了一陣,基本上他在問,對方在答。
太史慈過來小聲道:“使君,天色漸變等會或將有雨。”
劉備才意識到要走了,將碗裡的酒舉敬韓棱,命親衛把行囊裡肉食、酒水、布帛拿放在小案桌上。
趁昏暗把氅衣脫下,順手將腰間金玉包裹在內,才告辭離去。
韓棱在黑暗的屋內待了太久,又過於緊張,拄杖送了數十步,竟沒察覺使君身上少了什麼。
回來便聽夫人吃驚道:“有金器!”
點燈才發現劉使君不僅留下禦寒的氅衣,還藏著金玉器。
韓棱將金玉攥手裡一瘸一拐衝出門外,劉備早已策馬遠去,門前泥地隻留下了深深的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