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放箭,軍士切勿放箭,吾乃下邳金曹掾長也。”
頭戴一頂儒冠長相醜陋的士人,衣袍沾滿血漬,高舉著笮融瞪大雙眼的頭顱緩慢走出來。
笮融在混戰中就是被金曹掾偷襲斬殺,剩下十餘人幾乎俱帶傷,掾吏斬首逆賊功勞最大,便叫他去與玄德公交涉,其餘人站在牆後偷聽。
玄德公要改變主意把他們都殺了,那就隻好——隻好濺青州士卒一身血。
你若敢殺,我們就敢噴濺熱血,使汝甲胄血跡斑斑腐蝕葉片,眾人隻好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
沒辦法,有人偷偷從牆縫裡看了,發現軍士全是披甲的,以無甲打有甲除了濺血給對麵,還能乾嘛?
何況劉使君還是徐州牧,就算郡兵收到大隊騎軍進下邳的消息,拔營過來也站在玄德公那邊的。
“玄德公,逆賊笮融已被誅殺,小吏遭受此賊裹挾,幸得使君神兵天將我們才有機會撥亂反正,鏟除奸凶。”
金曹掾說罷,把笮融的頭顱拋擲在地,讓人得以分辨其頭。
他清楚此時不要講自己斬殺笮融有功勞,今日能活命可算天幸了。
“帶人去看看。”劉備對典韋說道。
“諾!”典韋拱手,然後在降服信徒裡挑選幾人過去確認。
金曹掾看著典韋膀闊腰圓壯碩的模樣,橫眉立目般走來,不覺心中一悸,趕緊施禮道:“有勞這位壯士了。”
典韋見狀也對其拱手。
待信徒確認頭顱就是笮融時,典韋側身大吼道:“使君,逆賊已被斬殺。”
站在身旁的金曹掾冷不防被叫聲如雷灌耳,捂著耳朵驚恐望向典韋,心道:“真乃熊虎之士!”
正常人哪有那麼大嗓門,慶幸自己拿的不是假人頭,不然怕直接跟著笮融上路了。
彆說對方身穿鐵鎧,就算不穿甲,他拔劍恐怕也打不過。
劉備也被典韋隔老遠叫聲,弄得微微一愣。
轉身對旁邊軍吏道:“先縛住把所有人帶去下邳縣,我要查證究竟有多少官吏和笮融串通一氣。”
呼嘯而來的騎兵,來的快,去的也快。
數日之後,劉備突然率軍到達下邳郡國擒殺笮融的消息,令不少郡吏、縣令、縣丞與士族和豪族大吃一驚。
郯縣和下邳縣共百七十六裡的路程,不辭勞苦馬不解鞍,二天一夜奇襲突進,中途沒走漏任何風聲,就為了最小的代價控製下邳震懾各郡。
與陶恭祖行事效率對比起來,簡直天淵之差,一極在天,一極在地。
連身處在沛國的陳珪聞訊,也忍不住痛拍大腿歎道:“這就是高祖在世,當初高祖皇帝擒淮陰侯也是這般迅疾。”
抬頭看了一眼小沛,正是高祖劉邦興起之地的沛縣。
陳珪不由高興嘴裡哼唱道:“言從泗上,即號沛公,嘯命豪傑,奮發材雄,氾水即位,鹹陽築宮,威加四海,還歌大風。”
高祖得天下可是非常舍得封賞,封留侯張良時就讓其自擇齊地三萬戶,可謂稱功比呂望。
張良最後卻隻選擇了與高祖初見麵的留縣,言: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計幸能時中,臣願封留縣足矣,功不敢當三萬戶。
陳珪默默念道:“我陳氏若幫使君穩固徐州,然後再立匡扶天下之功,以玄德公的豁度仁厚,日後必有封賞萬戶的可能,不枉陳氏抵上全族輔佐了。”
想到這裡,陳珪深覺惋惜,假使七八年前玄德公路過徐州時,陳氏就下重注佐之,那宗族子弟至少五世的仕途儘無憂矣。
而廣陵太守趙昱、彭城相薛禮、琅琊相蕭建三人聽聞後,在心裡把自己放在笮融位置上做對比,發現根本就沒辦法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