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五六分鐘,徐秋予等人才緩過神來,把薑漠那番話語的真意,理解透徹,遂不再強求,調整著心理預期的失衡,壓住心底的失落、彷徨,並再次重回談話的中心。
“前輩,晚輩多言一句,如果到了就連飛仙教都失守的那一步,您的想法是否會有所改變,願扶大廈之將傾?”
寧河低垂著頭,顫聲詢問,眉宇慘淡。
就連他自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內心也充滿忐忑,無法預測這位長者,究竟是怎麼想的,似乎站在對方的角度來說,救或者不救,都沒有任何的區彆。
“那時的我,自有那時的考慮,就不勞你們幾位費心了。”
“儘管大步地往前走吧,很多時候,身處困境,仍有一線生機,沒你們設想的那麼糟糕。”
薑漠的教誨,幾人各有所得,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就此微微點頭,心底不知是解脫釋懷了,還是有了著落,反正總算鬆了一口氣,頓生撥雲見霧的通透感。
之後,他們也沒有提及邀請玉懷、賢舒、臨棋回去複職的事情。
哪怕他們知道,這樣有可能修複以往的友好關係,而且利用幾人的身份,還有很大的概率,把三一門綁到他們的戰車上,但他們還是沒有這樣做。
主要有兩方麵原因,一是玄尊未必會放人,也未必會乾涉門下弟子的命運。
可如果真的把邀請任職的事情說出來,那被為難的就是共事了幾十年的老朋友,讓他們左右為難,一邊是師門,一邊是社稷,難以抉擇,無論選了哪一邊,或許都會有所不妥,倒不如維持現狀,保持往來。
二是徐秋予、寧河選擇尊重玉懷、賢舒的想法。
他們在各自任職的部門,效力了數十年,本來就臨近退休,在離職前,更是把部門的後續所有事情安排妥當,隻不過是四宗和飛仙教的施壓,加速了進程,如今開啟了新的人生階段,歸複宗門,哪裡還會回頭呢?
這一次與薑漠的機會極為難得,三位負責人格外的珍惜,他們事無巨細的聊著。
期間向薑漠打探過,是否有拓展宗門,建立道場的想法,又或者說起武者修煉潛力的事情,希望薑漠能給隨行而來的執劍者一些指點,以及前段時間薑漠行蹤泄密的事故。
薑漠逐一回應,他沒有建立道場的想法,也不打算把宗門擴大到兩三千人,乃至覆蓋全國各地的範圍,那樣過於臃腫,而且也不好管理。
修煉逆生,在質不在量,一個三重逆生,比起百位二重,更有份量。
在上個世紀,薑漠為宗門發展,劃定的目標是:人人三重,迄今為止,他的師侄一輩,已經全部踏入三重,這對他來說,無疑是階段性的成就。
而繼承三一秘境的遺址道統後,下一個階段,他想要的目標,是門內的弟子,修到玄命4階、5階的程度。
為此,他無須開設道場,分散精力,隻需把重心放在諸葛煜、陸謹、長青、水雲這一代的弟子身上就好,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他這玄命6階巔峰的師長,手把手教導,何愁大業不成?
對於隨行而來的五位執劍們,薑漠看他們也頗有眼緣,遂吩咐相繼來到身前,詢問他們所修的功法、境界。
當即指出弊端所在,又從前段時間渡塵教、蓬萊島等門派獻上的秘術經卷裡麵,為他們挑選了合適的幾冊贈予,搭配原有功法,將缺陷削減至最小的程度,大幅度提高潛力。
“謝過玄尊!”
“謝過玄尊!”
三男兩女的執劍者,齊齊跪地伏拜,異口同聲地道。
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能有今天的這番機遇,曾經困惑於心的難題,在向這位前輩請教的時候,一瞬就迎刃而解了,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阻塞。
薑漠的閱曆和學識儲備,是他們僅生見過最為誇張的一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似乎江湖上的功法,無論是橫練、奇門、術法、古武哪種分類,他都爛熟於心,有著登峰造極的造詣。
而背後的原因,也很簡單,在過去有限的人生裡,薑漠就喜歡覽閱各種古經,本就擁有遠遠異於常人的眼界。
經過枯海監獄一役,又掠奪了一批囚徒的記憶,最後更有上尊的傳承,將他的眼界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隸屬於凡俗的功法,他基本掃一眼過去,就能洞徹大部分的原理。
望著身前跪伏的五名執劍者,薑漠目無波瀾,平靜地道:
“我傳這些秘術給你們,算不得多大的恩惠,往後謹言慎行,虔誠修心,切莫恃強淩弱,也無須遮掩,如被責問,術從何所得,就道我的名諱,那些門派不敢刁難你們。”
“是,我等明白,必定銘記玄尊的教誨!”
執劍者們感激地道,他們遲遲不得突破的瓶頸,在這一刻,看到了破開的契機,如果把獲得的秘術修成,前途無限。
最後,徐秋予提供前段時間行蹤泄密的線索,據他所說,九部的網絡係統安全建設,是當今世界第一的存在,僅是以人力的話,沒有哪位駭客,或者哪個駭客組織,能攻破九部的數據庫。
“所以,你的意思是,竊取我行蹤,協助妖王圍攻秘境出口的家夥,不是人類?”
薑漠也在好奇,到底是誰這麼想讓他永遠困在秘境裡?
翻遍古代的記憶,他也沒從三一門過往的仇人裡,找到這麼一支非人類的科技文明勢力。
“對。”
“那日您出關前,您的秘境坐標就被公布在暗網上”
徐秋予回憶著所有的細節,梳理言語,緩緩揭露真相:
“事後,我們派遣的人員,曾去往戰場搜尋,找到了超古代兵器的碎片,以及一些5級覺醒者的屍塊,進行dna的檢測,發現死者和我們同為5級覺醒者的人類dna構造很相似,存在多處違和的特征,他們的基因片段被編輯、優化過。”
“僅此兩點,我們大概鎖定了幕後真凶的身份,要說哪個國家擁有超古代文明兵器,除我們以外,就英、法、美、俄、德五家。”
“在事發之前,寧河還去求援過英、法、俄、德四家的代表,向他們借取各自掌握的古代兵器,對抗妖王,助您脫困,結果被拒絕了,他們不願意涉足那麼大的風險,隻有美國那邊,沒聯係上。”
“而且,作為g1試劑的發源地,那邊的生物科技,理論上是超出其他國家一大截的,想要做到編輯基因,沿著特定的進化路線,培養5級覺醒者,這一點,並不難。”
聽著徐秋予的描述,薑漠懷疑起熟悉的敵人,笑問道:“是貝希摩斯麼?”
在前幾年,他和貝希摩斯在北科萊島打過一場,當時捕獲的幾具生化兵器,至今都有印象。
那的確是被改過基因的怪物,而俘虜的那幾名人質,有身居高位的董事。
雖然種下先天一炁火,但沒多久,就離奇死亡了。
當時他還在北科萊島修煉拳法,心無旁騖,因此疏忽這細枝末節的瑣事,現在想來,貝希摩斯或許真的對他心存怨隙,不顧代價的瘋狂報複。
“嗯,是他們。”
“當然,以上的所有,隻是基於一定的邏輯猜測,還不足以證明貝希摩斯在幕後操控這一切。”
說到這裡,徐秋予神情嚴肅,話鋒一轉,明確道:“不過,我們還有其他的證據。”
“無論是災難爆發前,還是災難爆發後,各國之間的網絡攻擊,一直存在,哪怕大家表麵上和和氣氣,可私底下都在想著怎麼竊取對方的最高機密。”
“尤其是我們的機甲陸續現世後,那段時間遭遇的網絡攻擊頻次,幾乎是以前的數千上萬倍。”
“好在我們機甲的實驗數據和設計圖紙,是離線保存的,有相關的執劍者負責看守,他們竊取不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們發起反攻,直到一段時間後,才僥幸拿到一些對麵的資料。”
“裡麵記錄的內容,是當時全球位列第一的5級覺醒者艾維斯,阻止了一場大災變,和貝希摩斯的最高統治者,一個擁有獨立意識、且意圖顛覆人類文明的人工智能生命,達成停戰協議,並要求對方協助他,重整帝國秩序”
“隻不過,這個秘密,隻有我和我所管轄的一支駭客團隊知道。”
“此後,我們嘗試攻擊貝希摩斯的網絡係統,發現毫無效果,基本可以確定,當今世界上有能力防禦我們,而且隨意攻擊我們的,恐怕隻有那位依托於網絡存在,擁有超越人類認知計算能力的人工智能生命了。”
“原來是這樣麼!?”
得知真相的眾人,不寒而栗,人工智能生命竟發展到了這種駭人聽聞的地步。
“如果它下一步,對腳下這片土地,有所覬覦的話,確實不太願意讓我出來。”
薑漠若有所思,詢問道:
“這玩意兒,能殺得死麼?假如我摧毀貝希摩斯的所有線下網絡設施、服務器、供電源等等。”
“”
徐秋予微微搖頭,無奈歎息:
“它可以入侵各大洲的區域網絡,除非您把全世界的網絡和電源都摧毀掉,否則,憑我們現有的駭客技術,無法真正意義上的消滅它。”
“這樣麼代價有點大了,要動它的話,還需掂量掂量會造成多少的破壞。”
薑漠知道現代人類的社會,完全依賴電能和網絡,才能構成出一副繁華的景象。
如果一旦將這二者強行抽去,隻怕會引起世紀大動蕩,讓文明回退到中世紀。
就在他有所顧慮的時候,身側的越旻,深邃的妖瞳射出一縷凶芒,不假思索地道:
“玄尊,你不便動手的話,我去給他們一個警告?”
“也好,姑且讓他們長點教訓。”
薑漠頓時有了主意,看向遙妄,道:
“它傷勢未愈,大洋彼岸的國家,也存在一些超凡生物,穩妥起見,你隨它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