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日,淩晨3點。
廢墟般的宗門內,遙妄、越旻在清點著堆積成山的瑰寶。
薑漠安靜地坐在清心殿內的太師椅旁,雙眸微闔,神遊天地,傳訊給秘境內的門人,告知具體戰況,讓他們無須擔憂。
此前所得的六座秘境,壽命都在數百左右。
薑漠起先有過規劃,要替宗門培養六尊禦主,屆時,三一門將達到曆史上最為輝煌的時刻,遠超上尊所處的年代。
奈何他的後輩們,修為尚淺,距離有資格成為禦主,至少還差著甲子或百年光陰,沒正式踏入玄命5階前,薑漠都不敢讓他們嘗試煉化,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不久,一道流光掠過天穹,直墜山門,化作熙熙攘攘的人影,
赫然是收到邀請的瑤池掌教,攜帶著幾位年邁的煉器師,和門裡一批長老,前來覲見。
望著眼前殘墟一樣的殿宇,眾人不敢輕視,紛紛屏住呼吸,神色恭敬的等候。
“玄尊,應某前來赴約,還請一見。”
瑤池掌教俯身,單膝下跪,心情一片平靜,並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任何的屈辱。
殿宇內的那人,無疑是當世最強禦主,完全受得起這樣的尊重,莫說是他,就連自家的老祖宗來了,恐怕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進來。”
一聲平淡沒有情緒的聲音響起。
應守律神色微動,側首回望另外幾位老人,微微點頭,示意他們跟隨上前。
入殿後,薑漠雙眸緩緩睜開,介紹聲隨即響起。
“玄尊,這幾位老先生就是當年靈鍛宗技藝的傳承者,也是如今我們門內煉器堂的幾位老堂主。”
“好”
“你們的約定,我辦到了,截天門、煉魂山都被我滅了,幾位前輩所需的東西,我也找到了,還請履行約定吧。”
薑漠溫和地說著,他的視線從幾位精神飽滿,身如蒼鬆的老者臉上掠過,右手銀光一閃,即刻有兩卷殘缺的圖紙浮現,飛過去落到他們手中。
“玄尊,您要的東西,我等自會信守承諾,隻需先看看這圖紙,是否齊全。”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攤開手中的圖紙,渾濁的眼睛裡,逐漸露出精芒,隨之而來的是,身體像是觸電般微微顫動,似乎圖紙裡的內容極為震撼。
“這是它!是它!!”
“當年遺失的另外一部分,就在他們手上!”
另一位禿頭、身材矮小的老人,發出激動的驚呼,這與他們現有的圖紙,吻合至極,彌補了最重要的核心部分。
“莫要急躁,容我再觀摩觀摩”
疑似地位、輩分最高的那位煉器師,暫時還不敢作出定論,他很是穩重,沉住氣,打量了足足半個多時辰。
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沒有人打擾他們。
“是的齊了,完整的圖紙,就是這樣的。”
直到審視完畢的那一刻起,幾位老人還仿佛置身夢境,不敢相信,臉上全是喜悅之色,眉宇舒展,就連皺紋都減輕了許多。
“啟稟玄尊,圖紙無誤,隻待您提供足夠的材料,我等隨時可開爐煉製。”
“但有一事,我師兄弟幾人,還需與您明說。”
名為杜岩的老者,將圖紙重新合上,並抱拳向席座上的薑漠請示。
“幾位前輩,無須拘謹,有話,但說無妨。”
“是。”
“玄尊,您要煉製的長生儀,欠缺大量的材料。”
“另外,老朽幾人,也是初次鍛造,雖有圖紙,但無前人之高超技藝,亦無與之相關的冶煉經驗,恐怕失敗和損耗,是在所難免的。”
“這一點,我理解。”
薑漠沒有刁難他們,就算是上古年代的靈鍛宗,也不敢聲稱百煉百成。
他清楚,越是頂尖的法器,成功的幾率,就愈渺茫,甚至冥冥之中,有一定的天意在阻擋它們的誕生,擾亂世間平衡。
就連靈鍛宗為三一門,鑄造的那件破件梭,都足足失敗了兩次,直到第三次才成功。
而與破界梭同級,還要隱隱勝出一線的長生儀,據上尊的記憶,從二代師祖那兒傳下的口諭,曾從某位靈鍛宗的宗主得知,在煉器師技藝無誤的情況下,長生儀的煉製成功概率,約為25。
這還是理論上的說法,有可能第一次煉製,就成了,或者第二次,第三次,但不是說四次以內必成。
如果運氣糟糕的話,可能十次都沒有一次成功,如果運氣爆棚,可能煉製四次,四件全成。
總之,在人力所能做到的極限情況下,其餘能否成功,全看天意。
“玄尊,老朽想申請三份材料,還望您見諒,這的確是必需的準備,應對損耗。”
杜岩羅列出一份長長的名單,生怕過於苛刻,引來對方的不悅,還補充說道:
“其中的一些材料,老朽這裡也有,就無須玄尊費心了,我等三人,必會竭儘全力,替您煉製長生儀,若三次不成,我等願以命償!”
此話一出,旁邊的應守律被嚇了一跳,連忙勸阻:“不可啊,杜長老!”
客觀地說,瑤池音闕裡,除沉睡的禦主外,幾位煉器師就是最為珍貴的資源了,與其他幾位太上長老,是同樣的地位,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聞老人立下的軍令狀,薑漠啞然失笑,道:
“免了,區區一件長生儀,死物而已,何能比得上幾位老先生貴重?”
“就算你們愧疚難當,擔心我牽連責怪你們的宗門,也不必如此。”
“我的心胸還沒那麼狹窄,鍛造法器,本就是我有求於你們,成與不成,儘力而為就好。”
薑漠犯不著針對他們,長生儀隻是他為了壯大秘境所需要的工具。
現在全球靈炁複蘇,隻要三一秘境一直保持開啟的狀態,沒有長生儀,也會緩緩成長到靈炁更為濃鬱,生機更為澎湃的高度。
“那老朽幾位,在此謝過玄尊了。”
“另外,若長生儀之事泄露,還請玄尊,護我等宗門安危,這是老朽最大的後顧之憂。”
杜岩垂首而道,神色虔誠。
“可以。”
薑漠掃了一眼應守律,吩咐道:
“明日起,你去頒布一則公告,宣布與我三一達成結盟。”
“隻要我還在這人間一天,對你們有所覬覦的人,就算野心再怎麼大,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是!謝過玄尊!”
應守律緊繃的心弦,驟然一鬆,掛著結盟的名義,他也算是傍上這尊最強禦主了,往後在凡俗設立道場,和其他門派起了爭執、矛盾,也有底氣。
片刻,杜岩將寫好的材料單子,遞給薑漠過目,涉及近千種礦物、獸骨、草藥,換作是三一門原有的底蘊,就算是搬空了,也湊不到十分之一。
好在有著戰敗宗門的資源寶庫,根本無須擔憂,薑漠僅是一眼望去,大部分的材料就都能找到。
他也懶得逐一篩選,遂命遙妄、越旻,協助兩位煉器師,執單挑選材料。
至於杜岩,則是被他單獨留下,請至身旁飲茶、談話。
薑漠為其斟茶倒水,老人有些惶恐,不敢受這般大禮,在他的傳統認知裡,禦主就是道君,人間地位最高的存在。
“不可,不可,玄尊,老朽來!”
“前輩,坐下,無妨,就是些虛禮而已。”
薑漠淡笑,不以為然,在他這裡,沒那麼多繁文縟節。
他斟了一杯茶,遞給老人,隨後取出一物,是被真炁封印的透明菱體,裡麵凝固著一團微細得不能再微細的沙礫,散發著忽明忽暗的銀色光輝。
“不知您可識得此物?”
“!!!”
杜岩瞳孔一縮,初看不敢確定,趕緊湊近了打量,聲音有些驚詫地問:
“重若無量,天外星辰?”
“對。”薑漠露出一抹輕笑,方才老人所言,即是對星辰砂的描述。
“我有一件武器碎了,有這些材料,不知前輩能否幫我修複一二?我不擅煉器之道,未敢輕易嘗試。”
“可是那明耀上尊的法劍?!”杜岩第一時間想到。
“哦?老先生,您知道啊?確實是它。”
薑漠點頭承認,旋即從天國裡取出一件血黑相間的大劍。
在杜岩帶著濃濃忌憚和震驚的眼神下,右手覆蓋在劍身,將赤血妖鎧化作一簇血液收回。
“舉世之間,能有星辰砂鍛造的武器,就那麼幾把,老朽也算有點眼界,自然聽過這無量鈞的盛名。”
杜岩望著破碎不堪的重劍,若有所思,下意識道:
“修複是能修複,但可能需要的時間,很漫長。”
“您這劍,還有星辰砂,僅憑我們的爐火,煆燒沒個數年,隻怕散不開啊。”
“那我借火給你們。”
薑漠指尖燃起一抹古道真火,道:
“以它的溫度,不足半日,就能把無量燒成沸騰的鐵水,隻是那堪比千丈山嶽的重量,不知你們可有對應之策?”
“半日麼?那就太好了!至於您考慮的問題,我們能解決,祖傳的器煉台,內蘊特殊法陣,會將重若泰山之物,削減至鴻毛之輕,以便我等鑄煉。”
“為安全起初,前輩,您此次重鑄無量鈞,以及鍛造長生儀,還需在一處隱秘之地進行,您需要的人手,煉器坊,都可帶進去。”
“這是自然。”
杜岩應聲而答,隻是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欲言又止,似在權衡某些事情該不該說。
“前輩,您還有彆的顧慮麼?”薑漠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