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皇子又問:“既然不認得,那他為何知道你姨娘當年之事?”
這話出口,聽得魏宗和魏蒼皆是一愣。
魏宗皺眉。
是啊,當年孫月繡剛入青樓那天就逃了出來,並沒多少人知道,且這事已經過去十多年,那廝為何會知道?
又為何能認出蒼兒就是孫姨娘所生,還當著他的麵說了那些話,這似乎是在故意惹怒他。
魏蒼心頭大震。
他以為,那畜生隻是為了罵他,信口雌黃罷了,難道他所說那些,竟是真的?
見小男孩麵色蒼白,搖搖欲墜,幾乎要跪不住,十四皇子蹙眉:“你不知當年之事?”
魏蒼膝行爬到魏宗麵前,顫著雙手扯住他的褲腿,滿眼哀求:“父親,您告訴我,那些話可是真的?我姨娘她真的出身,出身青樓?”
魏宗這才想起,兒子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心疼兒子,伸手按在他的肩頭,將當年之事一五一十全都說了,末了說:“你姨娘是個苦命人,蒼兒你彆怪她。”
魏蒼卻已泣不成聲:“我不怪,我隻是,隻是心疼我姨娘。”
他心疼,心疼姨娘遭過的那些苦難。
他更愧疚,為方才心底升起那一絲絲怪罪和嫌棄,感到愧疚。
十四皇子靜靜看著父子二人,等他們情緒平複一些,才開口:“嶽父大人,我覺得此事不簡單,咱們還是再問問蒼兒。”
魏宗將伏在他膝上痛哭不止的兒子扶起來,給他擦了擦淚,問:“後來呢?”
魏蒼便接著說:“那畜生倒地不起,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見他斷氣,我嚇壞了……”
那舞姬嘴裡喊著殺人了,驚聲尖叫著跑開。
魏蒼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嚇得跌坐在地,靜靜等著。
他以為來的會是青樓龜奴,又或是衙門捕快,怎知來的竟是個戴著麵具的陌生男子,那男子先是叫人將那紈絝的屍體拖走,後又將他帶去一間房中,給他倒了杯茶,說可以為他處理此事,但是他有條件。
十四皇子和魏宗異口同聲:“什麼條件?”
魏蒼:“說是他家主子傾慕我三姐,想讓我引薦我三姐與他認識。”
魏宗皺眉:“所以你就答應了?”
魏蒼:“沒,我自己做下的錯事,我怎會連累我阿姐,我拒絕了。那人沒說什麼,便說罷了,讓我走。”
“我回了家,誰都沒說,這幾日我雖照常上學,可卻提心吊膽,度日如年,即怕東窗事發,又盼著衙門能早日找上門來,我也解脫了。”
“今日我回府,得知我三姐被關了起來,又聽我姨娘說了三姐打算害大姐姐,我才知道,那些人竟自己找上我三姐了。”
十四皇子:“所以,他們怎麼找上的你三姐,你並不知道,說了什麼,你也不知道。”
魏蒼點頭:“對,今日之前,我並不知道,都是我害了我三姐。”
說著又磕頭:“大姐夫,我三姐都是被我害的,才一時糊塗做下錯事,你要罰罰我吧,要打要殺,我都是罪有應得。”
十四皇子不答,看向魏宗:“魏芸那裡怎麼說?”
魏宗歎氣:“還昏迷著,一直不曾醒來。”
十四皇子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說:“魏蒼,你把你那些同窗的姓名都寫下來,還有他們的父親是誰也寫下來。”
魏蒼點頭,爬起來,研墨提筆,匆匆寫下一串名字,抖了抖,待墨乾,雙手將紙送到十四皇子麵前。
十四皇子接過一看,皺了皺眉,折起,收進袖中,拱手告辭:“嶽父,今日不早,我先回去,此事我會去查,你們先莫要聲張。”
魏宗忙道謝,又問:“那蒼兒這裡,我可要將他送去衙門?”
十四皇子搖頭:“暫且不必,不過國子監先彆去了,在家候著吧。”
魏宗點頭:“好,明日我便給他告假,說他染了風寒,需得在家休養。”
十四皇子:“如此甚好。”
說罷,踏著月色匆匆離開。
待他走遠,魏府前院花廳屋頂站起來一個人,無聲無息踩著屋脊追他而去。
翌日,沈知諾睡醒起來,已經日上三竿。
爹爹娘親,哥哥姐姐們全都不見蹤影,外間卻是笑聲連連,沈知諾一聽那爽朗的笑聲就知道,是大姑姑瀾真公主的聲音。
小姑娘踢開小被子,伸了個小懶腰,在床上滾了兩個滾,爬坐起來,兩隻小手把擋在眼前的頭發扒拉開,爬到床邊,拿過自己的小衣裳,費勁巴拉穿好,趴在床沿,出溜著下了地,穿上鑲了珍珠的粉色小鞋子,噔噔噔跑了出去。
瀾真公主正端著茶在和太子妃說話,聽到動靜轉頭,就見粉嘟嘟的小胖姑娘頂著一頭鳥窩一樣亂蓬蓬的頭發站在內殿門口,正眉眼彎彎笑著看她。
瀾真公主的心當即就化了,她放下茶杯,張開胳膊,細聲細氣說:“我的乖乖哎,快到姑母這裡來。”
小姑娘便像個小炮彈一樣一頭撞進瀾真公主懷裡,摟著她脖子,小奶音甜甜的:“大姑姑,諾兒想你了。”
瀾真公主抱著小姑娘好一頓稀罕,再也不肯撒手。
沈知諾突然想知道瀾真公主的結局,便把係統喊了出來:【狗狗,我大姑姑最後怎樣?】
小黑狗憑空蹦出來,飛速繞著瀾真公主掃了一圈,答:【你們全家被流放之後沒多久,瀾真公主也死了。】
瀾真公主聽著那憑空出現的男聲,還有那駭人聽聞的話,震驚得瞪大了眼睛,抱著小姑娘蹭地起身,轉著圈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