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倒吸一口氣:“你向誰學的?怎能說如此可怕的話?!”
劉邦歎氣道:“這下你知道我為何讓你與我回家了?你不是會讀書寫字嗎?就當我聘請你給他當個……哎喲,劉盈你這個狗養的豎子要翻了天嗎!”
“我踢你叫什麼翻了天?”劉盈狠踹了他阿父一腳,“哎呀哎呀我知道我是你養的,不用強調。”
劉邦捏拳頭要揍劉盈。
劉盈躲到韓信身後。
韓信條件反射張開手臂,護住身後的頑皮孩子。
劉盈從韓信身後探出頭:“阿兄就是阿兄,阿兄教我讀書寫字是應該的,就像是叔父教我讀書寫字一樣。我的老師是浮丘伯和他的師兄弟,阿父彆亂說。”
好不容易讓韓信和自己一個輩分,怎麼能讓韓信把輩分漲回來?!
劉邦這才想起劉盈已經拜得名師,確實不能亂認老師,改口道:“豎子頑皮,我的兄弟們又口無遮攔,讓他學了許多不好的事。以前我慣著他年幼,現在也該好好教導他了。希望你能督促他學習。”
韓信從劉盈的話中窺見破綻:“盈兒不是已經有老師了嗎?”
劉邦搖頭:“盈兒現在哪裡跟得上名師的課?他連識字斷句都還未學完。我幼弟劉遊雖能教他,但劉遊有自己的事,不能時常陪伴他。”
劉邦隱瞞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劉肥,說得好像家中隻有劉盈一個小孩似的。
劉盈拉了拉韓信的衣角,和阿父打配合:“阿兄,你要遊曆也需要路資。阿父會付你教我識字斷句的錢,你攢個兩三年,再出外遊曆不遲。”
兩三年……劉邦悟到了點什麼。
他點頭:“就定三年之期吧。我隻養你三年,三年之後,我就不讓你白吃白喝了,你得自找前程。”
劉盈對韓信展現擠出兩個小酒窩的坑人微笑:“阿兄,且陪我三年。三年後,你翅膀羽翼豐滿了,天高海闊任你飛翔。等你有了本事,我也長大了,我正好來尋你。”
哪需要三年,還有不到兩年,你就跑不掉了哈哈哈哈!
韓信仍舊感覺很不真實。
雖然他自視甚高,但現在他未能展現出自己任何本事,憑什麼劉邦和劉盈父子二人對自己如此好?難道真的就憑借一句“眼緣”?
韓信不敢置信,但他現在確實走投無路了。
缺衣少食饑寒交迫的滋味不好受,若有一處地方容身,韓信不想錯過。
他也想過劉邦會不會騙他。
可劉邦又能騙他什麼?
劉邦確實是沛縣的秦吏,還在鹹陽服役時被上峰看中,承擔起朝廷信使的重責。
自己如今與乞兒無異,與劉邦毫無用處。
總不能真像盈兒所說,殺了自己賣肉吧?
韓信低頭,劉盈仰著頭對他露出純真善良的笑容。
他相信天下真的有這樣的好事了。
尋常人家教不出劉盈這樣的孩子。恩人必非凡俗。
“如果恩人不嫌棄,我願意效犬馬之勞。”韓信拱手。
劉邦重重拍著韓信的肩膀,朗聲大笑道:“什麼犬馬之勞?你是盈兒的阿兄,喚我一聲義父如何?”
劉盈:“噗……咳咳咳……哈哈哈哈,好,好,非常好。阿兄,我看這真是太好了!”
輸了輸了,我以為我已經夠占韓信的便宜,沒想到阿父才是最不要臉的一個!
韓信結結巴巴道:“這、這不好吧?”
劉邦語重心長道:“我年輕時和你一樣,心比天高,哪怕跌入塵埃也不肯低頭。認我做義父,我養你就理所當然,你教導盈兒也理所當然。我們不是誰欠誰,誰報答誰的身份,你住著也安心。”
劉盈努力憋著笑:“對啊對啊,阿兄以後和我是義兄弟,等阿兄出人頭地後,我才好來投靠阿兄。還是說阿兄嫌棄我不夠聰明,以後不想我來投奔你?”
韓信焦急道:“不是,怎麼可能……”
劉邦打斷道:“那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義子!走,我們去備禮物。”
韓信一隻手臂被劉邦拉著,一隻手臂被劉盈抱著,既覺得這樣不太好,又想不出拒絕的話,隻能跟著踉踉蹌蹌往前走:“備、備什麼禮物?”
劉邦道:“你要出遠門,怎能不在你母親陵墓前道一聲彆?”
韓信:“……”
他低著頭,使勁吸氣才能止住眼眶的熱度:“嗯。”
劉邦道:“還有,盈兒昨日說得有理,隻要幫過你的人,哪怕中途而廢,你也該表達謝意。先給最後幫過你的南陽亭長和河邊婦人送點……”
韓信皺眉打斷:“南陽亭長不配!”
劉盈又差點沒憋住大笑。
他怎麼覺得韓信比自己還幼稚?可惜現在是拐騙韓信的關鍵時刻,他不能出言嘲諷,賺取經驗值。
劉邦搖頭:“我也厭惡大嫂,但隻打算在還大嫂人情的時候多諷刺幾句,恩情還是要還。你是盈兒的阿兄,給盈兒做個有恩必報的好榜樣。”
劉邦本來沒想做這件事,但劉盈諷刺了他一番,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劉盈已經夠頑皮,現在都想讓韓信鑽他褲/襠了,如果不好好引導,豈不是更令人頭疼?
劉邦以前養劉肥時沒怎麼費心,生活比現在肆意多了。
自從劉盈長到會跑會跳會開口諷刺人的年紀,劉邦一日比一日沉穩,連臟話都減少了許多。
劉盈的學習力太強了,他說一句臟話,劉盈能給他編十句不重樣地到處罵人,然後說是他教的。
想著以前的肆意,和現在麵目全非的自己,劉邦不由心生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