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已經探到,同穀鎮到榆安城中間,有將近百裡的山林,雖然冬季沒有蚊蟲,可其中岔路極多,夜晚還有狼群出來傷人。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向導,這段路會走的異常艱難。
同穀鎮北有一戶張姓人家,兩年前,家中的三兒子曾經在晉西跑商,本來最有出息。可天有不測風雲,在他娶親時,迎親的隊伍遇到了土匪,新郎憑著熟路死裡逃生,可除了他之外其餘人無一逃脫。
此後到處都傳言新郎貪生怕死,新娘家的人也多次鬨上門。新郎的父親多次寫狀子報官,請求官府剿匪,卻無人受理。裡裡外外讓老爺子羞愧憤懣,不久就病倒了,再也沒有起來過。
三人聊著聊著,就到了目的地。張家現在由新郎的母親維係著一個茶館,新郎的兩個哥哥都去了外地謀生。
茶館門口坐著一個麵容憔悴的老婦,看到三人進來,連忙招呼。
秦揚四下打量一番。酒館比較簡陋,裡麵隻擺放了五張桌子。後門連著一個小院,像是這家人居住的地方。
“大娘,給我們上壺好茶,再來碟點心。”
高正拿出一錠銀子,放在老婦手中。老婦愣了一下,急忙將銀子推回。
“客官,這麼多銀子,我家找兌不開,不如先換成碎銀。”
高正笑了笑:“不用找,我看您家裡沒有點心,還請幫我們買一些來,這多出來的權當是辛苦費了。”
老婦還想拒絕,可三人已經坐了下來,便歎了一聲,向裡屋喊到:“老三,出來給客人沏茶。”
一個頭發淩亂,滿臉胡茬的男子從後門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斧頭和木柴。他走到水盆旁邊,洗了洗手,就走到爐灶旁等待,看也不看彆處一眼。
秦揚三人心中明了,這位邋遢的男子,就應該是張家的三兒子了。
老婦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說,徑自去買點心去了。
秦揚觀察了一會,忽然問:“這位兄台,不知尊姓大名?”
男子置若罔聞,依舊盯著灶台發呆。
秦揚又問:“請教兄台姓名?”
見男子還是不答,楊成正要起身,被秦揚眼神示意攔下。
“在下秦揚,請問兄台——”
“張起。”
男子用沙啞的聲音擠出兩個字。
秦揚點了點頭:“敢問張兄貴庚?”
“十九……還是二十……不記得了。”
秦揚笑了笑:“張兄如此年輕,卻頹廢至此。我行走江湖多年,會幾手尋醫問藥的本事。上蒼有好生之德,今日有緣得見,我願為張兄開服藥。”
名為張起的男子抬頭看了秦揚一會,又毫無感情地說:“謝了,不過我的病治不好。”
秦揚起身走到張起身邊:“還未嘗試,怎麼就如此武斷?”
張起搖了搖頭:“你非要試,那便試吧。”
秦揚繞到張起身前,隨後也蹲下來:“張兄的病,需要人頭為引,心肝為藥,伴著血肉送進去,則藥到病除。”
張起猛然抬頭,原本混濁的目光竟清澈了幾分。他死死地盯著秦揚的臉,想從眼前這個小幾歲的少年眼中看出什麼。
秦揚微微一笑:“看來僥幸讓我診對了。事不宜遲,不妨告訴我藥在哪裡,我帶你去取,今日便把病治好。”
張起沉默許久,最終還是搖頭說:“不必了,你取不來。”
“為何?”
“他們有幾十人,你們隻有三人。”
“在哪?”
“出同穀鎮往北,清涼山上。那邊地勢複雜,生人必定迷路。我可以帶你們去,但我憑什麼相信你?”
秦揚拍了拍張起的手臂:“能不能取來,我自有定數。你現在生不如死,仿佛行屍走肉一般,若我欺騙了你,你大不了一死。對你來說,你彆無選擇,隻能相信我。不過,診費我得提前說好,我若治好你的病,你之後就跟著我。”
張起想了想,點頭說:“可以。如果你取來了藥,我一生追隨你。”
“好。這茶等回來再吃,你現在就跟我們一起去。”
……
張起前去尋找母親告知去向,而秦揚三人則回福華客棧組織人手。
這次去清涼山,秦揚隻帶了三十人。畢竟白天出動太多人,容易引人耳目。
正巧遇到出去抓藥的謝婉兒。謝婉兒看出秦揚有事,雖然不曾多問,卻非要他帶上青虹劍。秦揚執拗不過,隻好用布包裹好神劍,隨身帶去。
過了沒多久,張起就如約而至。秦揚找了匹馬給他,張起本來就是跑商的行家,雖然兩年沒怎麼出屋,可騎術並沒有忘掉。
一路上,張起的話比初見時多了些。秦揚也了解到,原本張起家還算富裕,可為了報官剿匪散儘了家財。他本是正經人,為了複仇甚至想到買凶,卻被騙了個徹底。他甚至曾經自己摸上清涼山,想死在土匪刀下,一了百了,可想到如此死去實在無顏麵對被土匪殘害的妻子,終歸在最後一步放棄了。
“到了。從這裡開始,馬就上不去了。”
眾人到了清涼山腳下,留下兩人看管馬匹,其餘的人跟著張起一同上了山。
清涼山果真如張起所說,山路崎嶇難行,甚至多數地方根本就看不見路,隻能硬從枯林中穿梭過去,有時稍不小心就會踩空滑倒。
雖然秦揚是山間行走的高手,可苦了其他將士。還好張起熟門熟路,帶著眾人七拐八繞,總算在黃昏前到了清涼寨門前。
坡下,秦揚遠遠望去,隻見山寨門口倚靠著兩個裹得嚴實的土匪。兩人漫不經心,哆哆嗦嗦來回踱步。
而山寨的柵欄上,掛著十幾個乾癟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