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揚回到關府為他準備的廂房,剛一進去,便看到一個人坐在桌邊。
“想不到你也來了。”
秦揚關上門,可那人並未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他。
秦揚走過去坐下,問:“暗香姑娘,你找我何事?”
暗香捋動道袍的下擺,側過身。借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她的麵容,宛如一枝清幽的雪蓮。
“今天晌午你離開不久,有一騎生麵孔進了關府,看起來風塵仆仆,似是趕了許久的路。你可知是怎麼回事?”
秦揚搖頭道:“我並不知曉。”
暗香沉默片刻,低語道:“按理說,你們的飛鷹騎來來往往也是正常,隻是這個節骨眼,任何線索我們都不敢放過。”
“現在關夫人生病,關府大事暫由我做主,她的兩個子女尚且不能持家。既然沒有報到我這裡,有可能是飛鷹騎例行公事。”
暗香點了點頭:“但願如此。我來找你還有一事,是商討後麵如何搜捕雲湘公主。”
秦揚想了想,忽然問:“我聽說,雲湘公主叫趙語柔,體態…有些豐滿,容貌…有些怪異,是真是假?”
暗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顧瑤跟你說的吧?”
“是。不過,我不太相信。”
暗香又恢複平靜:“倒沒那麼不堪,等抓到她你自己評判就好。明天你取了馮川的人頭,我們就開始行動。不過有一件事需要提前跟你弄清楚,那公主是要死的還是活的?”
秦揚毫不猶豫,立馬回道:“不止要活的,還得活蹦亂跳,不許傷她一根汗毛。”
“哦?我還在想,萬一遇到抵抗,就把她打個半死帶回來。你要她一條命不就行了,為何不許彆人傷她?”
秦揚嘿嘿一笑:“我抓了她,獻到建汾,狠敲楚國一筆,晉皇必定封賞。要是弄個半死不活,押送路上死了怎麼辦?”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隻要你信守諾言,我們也會儘力幫你尋找,一個月內,隻要我們發現她,就保證讓你見到活的。”
“好,你我擊掌為誓。”
暗香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和秦揚掌心輕輕對上。
隨後,暗香悄然離開。秦揚百無聊賴,便躺在床上,心思放空。
子夜時分,關府後院的道場準時響起法器聲。
秦揚被吵醒後,暫時不得入眠,出房門走動。到了後院道場,見南元道長手持銀鈴,繞著道場緩步而行,口中念念有詞。其他道士則盤坐在兩邊,均手持木劍,配合著南元道長頌唱。
秦揚注意到,暗香坐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顧瑤也在她身邊,都貼了兩撇假胡須。若不是刻意尋找,根本無法看出,這群道士裡混了兩個女子。
“但願明天一切順利。”
翌日清晨,秦揚早早起來。
南元道長念了一宿的經,此時在道場旁邊的偏廂休息,由其他弟子代替。暗香和顧瑤打坐了一夜,並無太多消耗,此時仍然混在人堆裡。
廚房夥夫早早出門,購買當天新鮮的食材。其他下人也陸續準備好,前往前院準備。不過轉了一圈,並沒有看見關山和關月。遇到張起後,得知他們兄妹一直守在關夫人的房間裡。
“這兩個孩子,真是挺孝順的。”
按照本地風俗,正午時分由故者的家人祭拜,所有親屬隻能吃一碗煮豆腐。邀請的賓客需在午後上門,時間不定,隨到隨拜。主人家於黃昏前開席,日落前不飲酒。
快到正午,南元道長也睡醒起來,重新主持法事,臉上沒有一絲疲倦。秦揚看他一把年紀還如此精神,不由暗暗驚奇。
關夫人依然沒有出現,隻有關山和關月前來。秦揚作為主持,還是詢問了關夫人的狀況。
“多謝秦哥哥,我娘還是見不了風,就由我兄妹代為祭拜祖母。”
關山關月一身縞素,身後的飛鷹騎停在道場邊緣。二人走入道場,在牌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南元道長手持一白玉瓶,將瓶中清水倒在手心,灑向關山關月,又念了段聽不懂的經文,才算禮畢。
“秦哥哥,我們不放心娘親,就先回去,後麵的事有勞你了。”
晌午過後,陸續開始有賓客登門拜訪。按規矩,所有上門者都要來道場拜祭,之後可以離去,也可以等著黃昏開席。
不過所有人都心如明鏡,能登門關府的人都是榆安軍政兩界裡有臉麵的人,借此機會互相結識,絕對有利於前途。
因此,越是官職稍遜一籌的人,來的越早,拜祭之後就坐在廳堂裡,等候其他大人物到來。
等來的人稍微多了些,廳堂中已然成了你吹我捧的名利場,好生熱鬨,根本不像為白事而來。
可謂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