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庭芳望向關月:“老夫要是沒猜錯,那位和秦將軍神交的高人,就是如今晉國八十萬大軍的統帥、晉皇的胞弟——南陵王謝煜吧?”
關月露出小虎牙,笑著承認:“孫老頭,你確實好見識。”
謝煜?
秦揚隻覺這名字聽起來非常耳熟,似乎從哪裡聽過。
“秦哥哥,你敢不敢過來?”
關月忽然向前走了幾步,隨後停下:“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你要是不怕我,就自己走過來。”
秦揚笑了笑:“我們已經是你砧板上的魚肉,你要殺要剮,我還怕什麼?”
說罷,秦揚將青虹劍交給趙語柔,用劍鞘撐著地麵,慢慢挪步上前。
關月抬起頭看著秦揚,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胸膛:“你蹲下來。”
秦揚不解其意,隻好照做。關月忽然繞到他身後,騎了上去。他剛要發作,卻感覺關月貼在他耳邊,手中拿出一個小巧的卷軸,緩緩打開——
秦揚借著廳外火把的昏光,定睛一看。卷軸裡是一幅精致的畫。
有三個少年正圍繞著一個木案,旁邊的香爐冒著嫋嫋香煙。其中,背向的少年身著龍繡金袍,抬手指天;旁邊一個身著白玉蟒服的少年,手握書卷,似在和金袍少年爭論;木案另一邊,一身著水藍長裙、年齡偏幼的女孩,身旁臥著一把琵琶,正在為另外兩人研墨。
秦揚隻覺得那女孩眉眼看起來分外眼熟,仔細回想,心中徒然駭然不已,如中九天霹靂——
這少女,不就是謝婉兒?
秦揚頭中轟鳴,頓時回想起來——
在臨陽城初見謝婉兒時,白守信無意中說到,謝婉兒有兩個哥哥,一個是當今晉皇謝燁,另一個名叫謝煜——
“男人呀,找到一個好的妻子,有時候比自己奮鬥一輩子都有用。”
關月在秦揚耳邊偷笑:“王爺之前聽我爹說了榆安的事,覺得那對爺孫很像他的故人。他料到你會帶那對爺孫同行,特地送來畫軸。如果那女子不是畫中人,你會被就地格殺;如果是話,就看在故人的麵子上留你一命,為你找一個有吃有喝的好地方住著。放心吧,王爺求賢若渴,你這樣的人他會以誠相待的。”
秦揚頓時感到屈辱不堪,竟吐出一口鮮血!
他一堂堂男兒,竟然被一個女孩玩弄於鼓掌之間。自詡謀略無雙,武藝蓋世,卻落得同袍戰友死傷殆儘,隻靠曾經救了謝婉兒換個被軟禁的下場!
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資格自我感傷。哪怕他現在死去,趙語柔和孫庭芳怎麼辦?
關月自然注意到他眼神的方向,隨即從他身上跳下來,收起畫軸。
“今日想不到三喜臨門。清了榆安官場,請到王爺的好友,還撞見了他一直尋找的雲湘公主。你想想,一個敵國的公主,還是敵國皇帝最疼愛的女兒,這要是拉去前線,綁在大晉的帥旗上——”
秦揚胸口仿佛快要裂開,他本想伸手去抓關月,可哪還有力氣。現在的他,恐怕連一個三歲孩童都追不上了。
關月輕盈地後跳一步,搖了搖小腦袋:“秦哥哥,你不要白費力氣了。”
秦揚拚著最後的力氣轉過頭,艱難地嘶吼:“殿下快走……去城東……”
話還沒說完,秦揚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她走得了嗎?真是可憐呀!”
關月轉身下令:“將秦哥哥和公主抓起來,孫老頭和另外兩個無名小卒直接殺掉。”
就在這時,孫庭芳上前一步,
“且慢!關小姐,可否願意聽老夫一句勸?”
關月抬起小手,止住飛鷹騎,頑皮地說:“孫老頭,我知道你曾經是聞名天下的說客。我明說了,最煩你這種人。不過看你馬上就要駕鶴西去了,就讓你說說遺言。”
“虎父無犬女,關小姐前途無量,老夫都甘拜下風,羨慕的很。隻可惜,你我要一起葬身於此。”
關月滿眼不屑:“你要葬身了,與我何乾?”
“關小姐就不好奇,我那些弟子去了哪裡?”
關月稍稍愣了一下。本來孫庭芳的出現就在意料之外,她原本隻是針對秦揚布了這張網。而今看孫庭芳的口氣,難不成還能把網掙破?
孫庭芳深吸一口氣,沉喝一聲:“列位壯士何在?”
頓時,關府裡到處響起接連不斷的哨聲,就連已經破碎的廳頂上也有人回應。
“關小姐,昨日進來時,老夫在神像法器裡裝了些火藥帶進來,剛剛進來之前,也將你家的油借了去。老夫老了,特彆害怕晚節不保,走到哪裡都想著怎麼留條後路。若能活著出去則好,若不能活著出去,也得把關府變成口棺材,也才配得上老夫。”
關月咬緊銀牙,稚嫩的拳頭死死握住,奶凶奶凶地盯著孫庭芳。
“姑奶奶可不是嚇大的,我不信你敢連同楚國公主一起燒死。”
孫庭芳老神在在地眯上眼:“語柔雖然貴為公主,卻也是老夫的弟子。關小姐是懷疑老夫弟子的骨氣?那關小姐不妨動一下試試,看看老夫能不能把你家變成火海。”
趙語柔走到孫庭芳身邊,目光堅定地看著關月。她雖然沒有說一句話,卻已經對孫庭芳的話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