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驤騎營騎兵扶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起進堂,秦揚趕緊拿著茶杯走上去。張起直接接過,連帶杯中茶葉全部吞咽下。
“你先緩緩,坐下來慢慢講。”
張起臉色難看,滿腳是雪,踉踉蹌蹌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緩了很久,秦揚讓其他人先行退下,靜靜等候。
“將軍……我剛到同穀就遇到了飛鷹騎……”
秦揚眼神一閃:“是關府的飛鷹騎追到這裡來了?”
“不是,是從西江前線回來的。晉楚決戰已經結束了,楚軍……大敗!”
秦揚一言不發,死死地攥緊茶杯。
隨後,張起將探聽的事詳細講來。
他剛到同穀鎮外,就發現不少官兵。他不敢貿然進去,攔住不認識他的出鎮之人打聽。
原來,晉楚之戰已於七日前結束,晉軍攻破東郡、平江、登巒三城,斬四萬人,將楚軍趕回西江以南的荊陽,除了鎮守三城的主力,其他人馬已經啟程回歸。
張起並非聽風就是雨,直到親眼看見一支百人飛鷹騎隊伍從鎮裡出來,在鎮口張貼告示、逢人就查,他這才相信。事關重大,且同穀鎮已經異常危險,他這才急速趕回來。
“辛苦了,能平安回來就好。身後有沒有尾巴?”
“放心,我對這片地方再熟悉不過。那些飛鷹騎看起來風塵仆仆,隻在鎮口盤查,並未出來。大人,我一路在想,會不會有詐?”
秦揚臉色陰沉,搖了搖頭。
這消息十有八九不會有錯,如此重大的事不容兒戲,相比前線決戰,雲湘公主隻是一個好用的籌碼而已,還不配晉國為她撒個彌天大謊來誆騙民眾。
倘若七天前決戰就已經結束,楚軍僅僅支撐了五天就被打敗,雖然陣亡四萬相比六十萬總數而言並不算傷筋動骨,依舊保存了實力,可如此輕易地將城池拱手讓出,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而且最致命的是,三城失守,秦揚等人再無南下退路,被徹底困死在晉國!
他不禁再次回憶起關月說的話,如今晉國的南陵王謝煜班師回朝,飛鷹騎再次神出鬼沒地在晉西露頭,可見對方並沒有忘了他們這群人。等那位可怕的敵人真的降臨到晉西,手邊有關定邊一乾猛人,麾下還有數不清的飛鷹騎和官兵,隻要給對方時間布下天羅地網,他們遲早成為甕中之鱉!
秦揚本來還想在清涼山上以逸待勞,伺機而動,可楚國兵敗的大勢,徹底毀掉了他的想法。
原本隊伍損失了九成已經元氣大傷,他和孫庭芳還沒有恢複,就又得知了如此噩耗——
真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就連孫庭芳也不禁長歎道:“唉……雖然老夫早就預料到結局,可真當一切到來時,還是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秦揚雙手負後,在堂內緩緩踱步。孫庭芳和張起都緘默無聲,不想打攪他。
“張起,你去請殿下過來,就說事關緊急,有要事商議。”
“遵命!”
張起不敢耽誤,急匆匆地奔出去。不一會,趙語柔來到堂內,將大門關好。
秦揚剛要行禮,趙語柔快步上前,示意不必:“秦將軍,我聽聞有急事商議,無需多禮,請趕快坐下。”
“謝殿下。”
秦揚讓趙語柔上座,他則站在桌旁,攤開地圖,並將楚軍兵敗的事告知趙語柔。
“那個謝煜此刻不知身在何處,不過以他的謀略,東邊的臨陽現在必定成了龍潭虎穴。西邊榆安此時已在風口浪尖,自然不需說;南邊重巒疊嶂又大雪封山,去了就是自尋死路;北邊就是雁翎關,鎮守著十萬天狼騎——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突破重重險阻,可江北三城已經易主,被晉國重兵把守,我們根本就過不了西江。”
趙語柔靜靜地聽完,輕聲幽歎。
“已經無路可走了嗎?”
秦揚和孫庭芳對視一眼,都沉默無語。畢竟趙語柔所問的事,在眼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在場三人也都見識過那位遠在天邊卻可掌控全局的南陵王的手段,榆安官場被血洗,背後的主使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出意外,謝煜遲早會來到這邊來。
他們現在跑也跑不了,隻能等著謝煜過來。糧食也會有吃光的一天,謝煜那種人有的是耐心,就算找不到他們,也可以把他們活活耗死。
“先吃飯吧。”
張起雖然沒有將情報散步出去,可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這頓飯吃得異常沉悶,早早收場。
入夜,除了九名驤騎營士兵,其餘七人再度聚集在忠義堂裡。
秦揚將現狀再度傳達。所有人認真聽完,而後全都默不作聲,堂內氣氛異常壓抑,就連一向樂天的顧瑤,此刻眼中也蘊藏了幾分焦躁不安。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