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蘭躺在草地上,無數的雨點迎麵打來,鼻翼間混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氣味。
模糊間,她仿佛回到了新婚夜。
她拿著太子妃冊封詔書,那是她費儘心機十七年得來的,嬤嬤第一次沒有打罵她,而是露出得償所願的笑容。
她在定遠侯府第一次沒有受到彆人白眼,大家都是和和氣氣的。
可這片和氣好短暫。
她本該嫁給太子學習執掌中饋,受人敬拜,可她卻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一切的一切終究不過是黃粱一夢。
天陰沉沉的,就好像黑夜一般,她突然好害怕。
因為夜晚對她來說,隻有無止無休的折磨。
雨水冰涼,可她體溫卻突然升高,黎蘭笑了笑,這下她是真的要死了吧。
兜兜轉轉這麼久,她終於要得償所願了。
意識徹底陷入深淵的那一刻,有人在耳邊喚著她的乳名。
“蘭兒,蘭兒,不要睡,我救你出去。”
她努力分辨,認出這是太子的聲音
可太子已經被蠻人生生燒死,怎麼可能會救她?
她苦笑一下,隨後任由自己昏睡了過去。
瓢潑大雨傾斜而下,草原上籠罩著一層朦朧的水汽。
無人發現茅草屋裡那個嬌弱的身影已被人救走。
周身還是那麼冷,黎蘭瑟瑟發抖,心道,在天堂竟也不暖和。
山洞裡陰森森的,隻有角落有一絲微弱的火光。
裴祁洲借著火光仔細辨彆她的容顏,隨後巨大的喜悅襲上心頭。
“蘭兒,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黎蘭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四周一片漆黑,角落裡微弱的火光並不足以照亮偌大的山洞。
可那熟悉的臉龐,熟悉的身影還是那麼清晰。
“太子哥哥?”她不可置信地喚了一聲。
裴祁洲溫潤如玉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如山中清泉般的笑容,沁人心脾。
“蘭兒彆怕,我將你救出來了,從前受的苦就忘了吧。”他安撫般地摸了摸她額前的碎發。
黎蘭怔在原處,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一個多月來,她就像深陷在泥沼中一般,從未奢想過她還能逃出草原。
“放心,那日被燒死的,隻是我放出的誘餌而已。”裴祁洲道。
黎蘭鼻尖一酸,強撐著站起,微微福身。
“殿下為救我出去定然費了好一番工夫,黎蘭感激不已,可”
裴祁洲忙扶住她,“值得,隻要能護你周全,一切都值得。”
黎蘭泣不成聲。
山洞內潮濕,很快,黎蘭久病未愈的身子又發起了高熱,意識也漸漸模糊。
“蘭兒,再堅持一下,我已放出信號,救援的侍衛很快就到。”
黎蘭越來越冷,四肢已經變得僵硬不已。
“水想喝熱水。”她呢喃。
“好,你安心坐著,我去燒水。”裴祁洲安撫她。
可紆尊降貴的太子殿下哪裡做過此等粗活?
圍著火堆鼓搗半天,水非但沒有燒成,就連那微弱的火光也被他撲滅。
“這火堆定然是山林中的獵人留下的,火方才燃著,獵人定也沒有走遠,我去尋他。”
“不行,不要去,蠻人陰險狡詐,當心暴露蹤跡。”黎蘭語氣急切,說完便不停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