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返回之時,楊自厚一家人心情都無比高興,而柳坤媳婦卻坐在炕頭久久的心緒不平。柳坤卻哪有精神頭理會她此時此刻的神情,躺在炕頭頭朝裡枕著枕頭呼呼大睡。柳千森知曉母親的心思,畢竟其他兩個兄弟年齡還小,不經事。千森對母親說:“咱家千君同意,你在說啥也沒用,再者咱還能擰過我爸嗎?”千森又尋摸了一下:“千君上哪去了呢?”母親說:“躲著咱娘倆呢,怕說她唄。”
娘兩個正在屋裡議論,這時候千君自外麵回來,聽見母親說話,便笑著用安慰的口吻對母親說:“媽,你彆總不開心呢,人家哪不中你意呀!”母親白愣了千君一眼,說:“媽不是為你好嗎!”母親歎了口氣說:“我尋思嫁個有錢有勢的,不省著你吃苦受罪嗎?誰不想更好呢,這也行啊,人家孩子沒說,還有自行車,你相中就行啊!”
明文騎著自行車從溫柳亭一路輕快而歸。心情的暢美程度不可言語,四十多裡的路程,簡直是兩路風光閱不儘,輕車已過十數村,用不太多時候,楊家莊已近在眼前,明文覺得過往是如此的快,一切事物看在眼裡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回到楊家屯時已是下午,村裡的大姑娘們又開始青睞於明文的英俊模樣和自行車,人們一樣地投來歎羨的目光。好哥們明國、明家、明懷分彆問候一聲:“咋樣,這麼長時間才回來,相成了。看你這高興勁就知道一定成了。”明文聽了更加神氣十足,說:“就咱哥們這模樣,再佩上這新自行車,那還有個相不成?”
明國拍馬庇一般地奉承說:“那不咋地,明文長的帶勁,還會來事兒,再有自行車,那還相不成的。”明文一豎大母指:“還是大哥了解老弟。看得明白。”說著把自行車拐進院裡。
馬車趕緊院,哥幾個才從馬車上緩緩起身,楊老樂晃了晃腦袋,自語道:“這下子乾多了。”老三和老四也都迷糊著從馬車上下來,自德媳婦和自博媳婦出來迎接,不由得都撇嘴說:“相對象都能喝多,你們哥幾個真有出息。”自博媳婦又歎說:“不用問了,這一定是相成了,不地的話得有多大心能和這麼多酒。”
楊自厚更是由衷的地感謝革雲橫兩口子說:“多虧人家前院橫子兩口子了,這家夥多給使勁。”自德也佩服地說:“過禮錢都是人家硬砍下來的,這媒人主持的真硬,要不得朝你要一千塊錢你都得給過去。”
楊自厚問說:“用不用再找人家兩口子吃點飯。”老四迷迷糊糊地從馬車旁走過來,說:“剛喝完酒人家能在你家吃嗎?等哪天好好安排人家一頓。”楊自厚點頭說:“那也行。”於是對老樂說:“那老五把馬車給生產隊送去吧。”楊自樂牽著馬車揉了揉眼睛走出庭院。
前屋的自重、自知見楊自厚坐馬車歸來,都帶著家人前來問詢,左鄰右舍都趕了來。楊自厚開始大張旗鼓地宣傳:“咱不是自己誇自己家孩子這媳婦,長相和乾活沒的說,全屯子也沒有啊!”自知問:“頭茬禮過多少錢?”楊自厚更是得意地說:“頭悠三百,二悠再過三百,外加一口衣服櫃。多虧橫子媳婦了,硬給砍到六百,不然的話那老親家母非得要一千,少一分都不乾。”自重淡淡地說道:“現在西邊結婚都上千了,咱們這邊也差不多了。”
明國、名懷、明家哥幾個見明文美滋滋的在屋中聽眾人講述著自己的婚事,如浴春風怎麼都是得意的神情,哥幾個也跟著嘿嘿的笑。明澤、明章則對大哥所騎的自行車意猶未儘。幾個半大孩子捅捅鼓鼓來到外麵。明國、名懷、明家、明君、明臣對外麵當院用車梯子支得傲然挺立的新鮮玩意還有躍躍欲試的感覺,楊自厚早看出了他們這幾個不安分因素的意圖,嗬斥明文說:“快點去,給自行車放東屋你爺那鎖起來,彆讓彆人禍害。”
自知見自家孩子要上外麵去耍弄,便衝著大兒子明國喝說:“還他媽和小孩混呢,人家明文跟你同歲,都有對象要求禮了,你還不知愁啊?拿筐趕緊撿糞去。”明國聽了垂著頭掃興的回家去了。接著自知又對明懷說:“你不念書了,打算在家撿糞還是跟我學木匠啊?就打算在家鬼混呢,不說媳婦了你。”明懷也不做言語,低著頭一邊扣著手指甲,一邊往家走。明文將自行車鎖好,看著哥兩個受氣的樣子不由得嘿嘿一笑。
這時東西兩院的鄉鄰和哥兄弟在楊自厚的適才的吵嚷下都漸漸退去。身邊楊明澤卻賊頭賊腦偷偷摸摸地對明文說:“大哥,今天星期日,上馬場釣蛤蟆去呀。”明文連忙一擺手:“少來這套,這幾天沒工夫,我要求禮了,往後都沒時間陪你們玩了,我有媳婦了,成大人了,誰還和你們小孩子一般見識。”
楊自厚接著義正言辭地對明文說:“彆老是和孩子玩,今天你歇一下午,明天騎車子去告訴親戚信兒去。趁這兩天天氣好,我明天脫幾塊坯,給炕扒它。”看著自知、自重一家人走出院去,楊自厚站在屋簷下,腰板拔得溜直,手背在身後,趾高氣昂地說:“咱家這孩子在全屯子頭子,十七就定婚,你像前院四哥他們家這幾個孩子就算完,你瞅明國那樣跟個蔫秧似的,他不打跑腿子就算不錯了,他能說上啥好媳婦。”
自德聽大哥越說越不象話,便不奈煩地搭茬說:“誰家孩子說不上媳婦呀,越說越沒誰地了呢?就你好?”老爺子楊福山也喝呼了楊自厚一句:“我這大孫子好容易說個好媳婦你紮乎什麼玩意?人家說不上媳婦你就美了。彆人丟了你能撿著啊?自己哥兄弟老攀比啥?”
楊自厚嘴上仍就叼咕著:“誰家孩子啥樣我還不知道嗎,人家說這是事實。”說完便麻溜地回屋了,生怕老爹再責怪他。楊自博也撇嘴跟二哥、四哥說:“你看大哥這一天還瞧不起人呢?就得爹說道他幾句。”
明文哥幾個見老爹被爺爺再一次給數落了,幾個人相乎做了一個鬼臉,不知為什麼心裡都有種暢快的感覺,因為在家中老爹若是認準的理,無論對與錯,佩合上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嗓門,是沒人願意和他爭鋒理論的,關健時刻總是爺爺以力挽狂瀾之勢給他來個釜底抽薪,總能讓老爹立刻媳火。
自德哥幾個見楊自厚被老爹嗆回屋裡,自家也都各自回屋。明文的一群小哥們以明章為首此刻都圍了過來,明章對大哥說:“這回見著對象了,咋樣?長地好看嗎?跟張三白話媳婦似的?”明文一揮手:“走,上大沙丘我慢慢給你講。”明文領著眾兄弟一麵向院外走,一麵搖頭晃腦地對兄弟們說:“我媳婦,比她們三個誰都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