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和邢德運走出房來,見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五六歲到十來歲的孩子,估計都是沒念書的,有的在學堂念書今天也自已給自己放了假,沒去上學的,在前後院歡蹦亂鬨不止。
邢德運看了看歎說:“這幫孩子,誰家辦喜事給他們樂壞了。”二毛笑說:“有好吃的誰不樂。”兩個人來到楊自厚門前,見依舊有親朋好友陸續到來。明文稱叔喚伯,尊舅敬姨一一迎接親人。少頃,自東邊來了一位衣冠靚麗,打扮超俗的中年婦女來,她手中還提著一個不小的提包。在村裡真少見這樣穿著的人,人們注目觀瞅。
那婦女來到明文跟前,便打聽說:“這是楊自厚家嗎,今天他家明文過禮?”明文知這人是來做客的,但家中的叔叔阿姨,姑舅他都大有往來,早已熟識,而眼前這位城裡人打扮的婦女一時卻將他蒙住了,竟想不起來她是何親屬了。
明文點頭答應了一聲:“哎,這是楊自厚家,你是――二姑!”細端祥一番,明文見這婦女的臉型模樣竟和老爹相似,細看來簡直一模一樣,但卻比老爹看起來舒心受端詳。明文不由得失聲喚了出來,一下子又想起了兒時的點點滴滴。
“你是老大明文呀?”一彆多年二姑自茹倒還是猜出了麵前的是大侄子明文。明文一下抱住了二姑,無比親近,又說:“二姑,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我都認不出來了。你咋才回來呢?我給你寫信都有半個月了。”二姑看著明文歎讚說:“你看我這大侄子出息這帶勁,我也差點沒認出你來。”
接著二姑明茹又說:“你二姑父整天在廠子裡上班,這段又趕上要給你大哥要安排工作,家裡剩你這兩個妹子和一個兄弟,都是十幾歲的半大孩子,雖說在學校上學家裡沒個人照應我也不放心,就這麼著把時間聊誤了。收到信也沒及時來。這回好了,我家你大哥工作有著落了,他得待十多天就去上班,他就在家經管這幾個孩子了,我在這正好能回來多住幾天,等他上班了我再回去。”
明茹雖然比楊自厚小兩歲,但結婚要早於大哥,故而家中有兒女比明文年長者。
明文滿口答應,拉著二姑往院裡走。邊走邊說:“一開始真給我蒙住了,沒認出來是你。你走的時候我剛七歲呀,還沒有明月呢?”一旁的楊飛虎走過來問話:“才回來呀二姐?”明茹含笑回應:“嗯,我才回來。這不是飛虎兄弟嗎,這體格還是這麼好。”
飛虎過來迎住二姐和明文一左一右往院裡走,又忙告訴二姐:“我九叔和我大哥他們哥幾都在院裡呢!”隨後又抱怨地小聲念叨明文:“這孩子,連自家二姑都不認識。”明文卻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向院裡高喊:“爸,爺――我二姑回來了。”
這時的楊自厚正和明文一樣,正在往屋裡接讓客人。一見明文引領著二妹來到院內,滿臉歡喜,招呼了一聲在一旁陪著客人嘮嗑的幾位哥兄弟:“快點地,你二姐回來了。”哥幾個聞聽都趕了過來迎接楊明茹。
村裡和明茹相仿者亦不忘和明茹打一聲招呼,就連正忙著支客的程德旺也向明茹問候一聲:“你才到家呀二姐!”明茹點頭回笑一下,又聽得程德旺繼續張羅著,他轉過身來又對一旁明文三嬸說:“快點地,現在得有九點多鐘了,趕緊上你們家小屋把飯悶上去,你就在小屋悶飯吧,正好你還會悶。”繼而又叫楊飛虎:“那誰,飛虎去上園子裡整點柴火去,抱你三嫂那屋去,在她家屋悶飯。”
飛虎接到程德旺的指令,便忙對明茹說:“正好我媽和五大爺都在這呢,二姐你和這幾位老人好好的嘮嘮吧,屋裡燒大火地沒柴火了,我上園子裡給他們抱點兒柈子去。”說著飛虎趕去園中抱燒柴。
正在和五哥和七嫂站在暖烘烘的牆根底下聊著當年老一輩的事情的楊福山,早聞聽明文的一語,不由得注目觀看。歡喜的雙眼盈淚,口中驚呼一聲:“二閨女,你咋才回來呢?”
五哥和七嫂都拄著拐杖隨楊福山迎上前來。明茹與幾位長輩相擁一處,又互相問候眾兄弟一聲,動情欲淚。於是哥幾個簇擁著幾位老人家來到楊福山住的東屋。一進屋楊福山便先讓明茹往炕裡坐,明茹再次欲垂清淚,可歎一彆數載光景,無奈何父親的容顏已然改變,可他對兒女的關懷卻從未改變。
彆後音渺,思念知多少?
寒露霜風容顏老,人生幾個春曉?
一身浮沉難料,卻問兒孫安好?
夢裡可曾歸來,慰我愔愔含笑。
明茹忙讓父親和五伯七娘先上炕坐,楊福山一上炕楊福山便問明茹:“二姑娘好像比在家的時候白了。”七嫂忙回說:“人家整天在城裡待著,像咱們在農村撓地壟溝刨柵頭子呢?”明茹勉強一笑:“我在家裡給於岩做飯,他整天在礦裡上班,一個人養活我們五六口人,也不容易。現在還比以前還好些,老大在外麵找到工作了,於岩壓力能小點了。”
楊自厚問了一句:“我二妹夫這時候還下井掏煤呢嗎?乾那活得加老小心了。”明茹欣慰地說:“頭幾年在礦裡下井了,後來領導看他乾得好,讓他當個班長,能掙得多點。他經常在井下乾活,什麼事都懂,前年就開始當井長了,下井勤察看幾回,告訴大夥如何施工就行了,注意安全,不出力乾活了,當上領導了。”
眾人都對當官的有著無上的崇拜之情,屋裡人聽了都讚歎不已。楊自厚又誇讚說:“那你尋思小白人乾幾年活就能當官呢,你還得有腦力才行,你一天死木噶的似地就知道瞎乾,不長眼見,你乾一輩子活也是個出苦大力的貨。”此語一出,二妹明茹不覺得噗嗤一樂:“多少年沒聽見大哥這樣式說話了。”說完明茹又歎了一聲:“於岩有啥腦力,就是人實在,又本分,肯出力,多危險的活他當班長的時候都搶著上,就是膽子大,誰有本事的往煤洞子裡鑽,危險太大了。”
楊老五點頭說:“對,下井危險大。沒膽量乾不了。”明茹苦笑著說:“都是生活逼派,不乾咋整。這不我回來那天井裡還出一把事,有位工人讓煤埋上了,還好井下的工人都出手援救,把人從煤堆裡挖了出來,真挺好的,人搶救過來了。在井下作業,雖然危險大,自己要是多加點小心,有些時候危險倒是能避免的。”
一番話又說的眾人心裡沉悶起來,忽地明文推開房門又喚道:“爸,我大姑和我老姑他們家人都來了。”聞過話語,見自芹兩口子、自由兩口子都帶著自家兒女連大帶小一家五六口,加起來十幾個人都來到屋內,老三自由懷裡還抱著幾歲的小姑娘。姐兩個本在前後村,相隔不到五裡路,正巧兩家人便在路上遇見
,同路而來。
眾人一見麵,自芹和自由一見自茹忙喚了一聲姐妹,三個人便相擁在一起,自芹和自如姐兩個同自茹多年未曾見麵,姐妹深情自不必說,自芹又生來的眼淚窩淺,不曾多問候幾句話,眼淚便奔流而出,七娘在一邊便喝止住說:“大喜的日子哭什麼玩意,都給我樂嗬的!”自由也勸責大姐說:“半道我就告訴你,彆一見麵你就抹眼淚,大喜事難得大夥都在一起,不好好嘮會嗑兒,你哭啥?”
明芹忙拭去眼角淚水,喃喃道:“我尋思沒結婚時候咱姐幾個都在家,現在咱倆離家近能時常回家,看爹的時候能在一起,不然的話咱倆前後村也常見麵。你二姐打上回大嫂沒,就回來一回,打那開始就再也沒見著麵。這冷不丁一見麵呢,我這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啥事我都想起來了。”
老三楊自博連忙打住說:“行了行了大姐,我一尋思你回來就得整這式子,咱說點高興的事行不行啊?看咱這大侄子明文長的多帶勁,明個侄子媳婦接來你再看看,全屯子頭子。”自芹這才轉泣為喜,說:“明文送信那天我就聽明文說了,他自己都誇媳婦長得帶勁。我和老妹走這一道都挺高興的,說個好媳婦比啥都強啊!”一屋子人一時又都麵含喜色。
自由放下懷中的小女兒雲帆,說了一句:“快點和你大哥上外麵玩去,這一道背著你,可把我累壞了。”於是雲帆在大哥雲開的帶領下,同大姨家周正、周全哥幾個彙合了以明章為首的楊家人馬,眾表兄弟們一起衝出門外,今天勢必要玩他個樂翻天,耍他個歡動地。
楊自德忙讓老妹上炕裡坐,好好歇一會兒,又說:“這家夥三十來裡地抱孩子走著過來的也夠嗆啊,咋不讓孩子下地走一回呢,人是不是能輕巧點。”劉柱忙辯解說:“可拉倒吧,這一道把我累壞了,你老妹子才背多長時間孩子,竟我背了,我歇息多少氣。”老四自長笑了笑說:“你背自己家孩子累找誰呀?待會兒坐席時候你和姓周那小子做快堆多喝點酒唄。你報啥委屈。”姐夫和小舅子見麵總愛閒鬨。一時屋裡的氣氛開始溫情熱鬨起來。哥兄弟姐妹之間,父子之間一家人開始暢談過往靜風和雨,秋霜春雪,女兒們自然問父輩身體康健,姑爺亦多問老人家安好,姐夫與小舅子之間更是演說著西山煙雨,東河雲暮,摻混加賴地耍鬨一起,好不融洽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