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送燈夢香裡
明義和明澤哥兩個連連倒退，回到明文身邊，問大哥:“大哥，那是什麼鳥啊，一下子飛了，給我們哥幾個嚇一跳？”明文嗬嗬一笑:“那是野雞，頭一陣飛得遠，第二陣就差勁兒了，到第三次再飛時侯就撲騰不了多遠了，它不像鳥一直能飛！”明義哥兩個點頭。明臣便說:“騎自行車猛點蹬著指正能攆上！”明文搖頭說:“它竟橫壟地殼，整整就過林帶你能追上它嗎？”
“看！天上那麼大的一個老鷂子！”明忠大呼一聲手指天空。一行人順著明忠手指的方向朝天上看，果見一隻碩大的蒼鷹正在頭頂盤旋。楊自博便說:“今年頭年這老鷂子就總在這轉悠，這塊兒有好幾窩兔子洞，我尋摸好幾回沒逮著它。”楊老五卻說:“打兔子你不拿鋏子也不下套你就空手想抓住兔子？還鬨個自己是打獵的行家！”楊老三倒背著手往前走，不忿地回說:“我下兩個套也沒看見套著兔子，還全沒了，不知整哪去了！”楊自長笑了笑說:“兔子精兔子精的，你下套要勒死人家人家瞪眼珠子往你套裡鑽？早從彆的洞口跑了，還等著讓你逮著！”楊自博卻自信地說:“頭年雪大，天頭冷我沒樂意動彈，不然我啥也不用就領大黃狗來你看我能不能逮著它，溜它兩圈就讓它臥老！”楊老樂點頭說:“對，領大黃來還差不多，咱家狗跑的快。”
說著話前麵已快到馬場，明文的兄弟們又是一陣瘋狂叫喊，接著便追逐起來，雪地裡果然發現了兔子的蹤跡，孩子們願意與之一試腳力。楊老三趕忙說:“你看看，我說這有兔子吧，就在前麵林帶那溝邊的草殼裡，有好幾個兔子洞呢，我都不用看！”楊老四看了看前麵正在追逐的孩子們，不禁慨歎一聲:“還是年青的孩子們，追兔子去了，像咱現在這腿腳在後麵跑也累的張口喘，更彆說攆了！”楊自博表示不滿:“你三十啷當歲就跑不動，等到再過幾年你不更完嗎？你在生長隊乾活怎麼掙的工分呢？”楊自長解釋說:“乾活三十來歲正當年，人家說跑跑巔巔，整不過年青人了，這十來歲，二十來歲的孩子你能跑過？”
“這年頭扛個百八十斤東西走個十裡二十裡也正常啊，你動不動就跑不動那能行嗎？”楊自博橫空的一句話宛若迎頭一記飛腳，直愣愣的把楊自長踹了個倒仰。論起強嘴和嗓門來，在他們哥五個當中，楊自博排第二，除了大哥敢排在他前頭，其他哥三個是沒人敢和他一較高下的，自長嗔目看了看三哥，沒有再和他辨解，隻是認同地說:“行，你說的對。又給大哥那精神頭拿出來了，我可怕你！”
看明文帶著孩子正跑的起勁，忽而又聽得一陣驚呼。
孩子們不約而同地又朝楊自德哥三個這邊跑過來，明忠上前跟自德說:“爸，追到兔子洞那了，有個白狗也在那呢，要咬我們！”哥三個一聽什麼都明白，哪裡來的白狗，全村裡的汪星人可勁的挑也挑不出一隻白狗來，那分明是也出來覓食的白狐狸也在追趕兔子，或是兔子先生路過它的營寨，孩子們也跟了過去，驚擾了胡仙人，它出來警告孩子們。於是楊自德怒斥了孩子們一聲:“行了，彆再瞎攆了，消停地上墳地吧，待晚上看找不找你們幾個。”
楊老五看了看明文也訓斥了一句:“你這麼大人眼瞅要結婚了你領他們老瘋啥玩意，你不知道你們追狐狸窩去了嗎？”明文無奈地說:“我看著他們好像是奔前麵墳地那狐狸窩去了，我招喚也沒招喚聽啊！”楊自長接著說:“再下回上墳地不能讓小孩子來，啥也不懂不說，萬一要嚇著可咋整？”楊老三卻說:“行了，上前麵墳地念叨念叨得了。”哥幾個繼續輾雪前行，就在馬場北麵的林帶北邊一處荒草叢生的兩塊荒墳上，果真見那墳丘上有兩個花盆口大小的洞穴，明文一見便說:“對勁兒，就是這。還有馬場南邊那幾塊墳上也有狐狸洞。”
楊自德便對著那狐狸洞囗說道:“老仙你有靈有驗地不用和孩子一般見識，我們在這給您陪不是了！”說著話哥幾個都虔誠作揖。深深地又躹了一躬。孩子們在旁邊看得似懂非懂，隻有明文年齡稍長，懂得這是讓狐仙人不要見怪，原來孩子們的冒瀆之罪。一番謝罪之後，大家繼續前行。來到廣闊的馬場雪域，雪地裡真有一望無垠的感覺。細看來不知多少枯萎的蒿草從雪中探出頭來，又不知多少小動物也有鳥雀的腳印來回的縱橫交織，直延伸到目光難極之處。忽爾又見一道疾影從天空一閃而過，緊接著遠處的雪地裡便傳來了嘶叫聲。楊自長用手指那處，便讚歎說:“你看看，這架勢，叨住了！”眾人早驚奇地向遠處觀瞅，相隔不近，大夥都沒有看清是怎一回事，楊自博推測說:“是鳥鷹抓耗子嗎？”二哥自德辨解說:“那哪呢——是鳥鷹抓兔子吧？”明文踮著腳向遠處觀瞧，說:“我看它逮著的好像是野雞！”
一聽說是野雞明臣幾兄弟又有些躍躍欲試，明文忙止住眾兄弟:“你們幾個咋還嘚瑟呢，還找病是不是，再攆不對勁兒了今天晚上找你們幾個去，讓你們都睡不著覺。”二叔也說:“這扯蛋呢，上哪攆去，這麼老遠沒等你到那早飛了，竟讓你攆上完了。”話剛說完那撲食的雀鷹果然叼著獵物騰空而起，浮風遠去。楊自博又是一聲讚歎:“看看——起來了，好像叼個鴿子 ——也好像是小野雞！”自德便說:“這算啥，老鷹大的人家人家說連山羊狐狸它都敢照量啊！”明臣這時侯卻語出驚人地說:“那它咋不怕狐仙找它算帳呢？”這絕對是個值得眾人探討的問題，可這一下明德哥幾個卻誰都沒回答上來，明文看了明臣一眼，卻橫了他一下:“你彆啥都問，顯你知道的多咋地？”明臣還是滿帶疑惑地邁向了馬場南邊的水壩坡。
邊說邊聊，須臾躍過馬場，來到水壩之上，雖然那小壩坡並不算高，但站在上麵視線依舊開闊，隔著層林隱約可見夢香裡那邊人影竄動，火光閃爍。依稀的人語聲隱隱傳來。自長看了看兩壩之間的冰麵，積雪早去，挨坡邊的冰麵大有漸漸消釋的感覺，不過冰麵上倒是一凍到底，看情形還沒有蘇醒過來。自德便問:“從這冰上走沒事吧？”自長笑了笑說:“這能有啥事，再待一個星期它也化不了啊！”哥兩個說話時孩子們早踏過了近三米寬的冰麵，有的還在上麵打起了溜滑。而且越滑越來癮，都不願離去。明文便囑咐明臣， 你們幾個願意在這玩一會兒也行，小孩彆上墳地鬨去。一聽說讓小哥幾個在這玩，明臣和明章幾個歡心不已。明臣更是對明章說:“夏天時候我和大哥上這來的時候這裡麵還有魚呢！”
“這不就是魚嘛！”明忠用腳點了點腳下的冰麵，接著又蹲下身來仔細觀瞧，孩子們都過來觀看，果見那水中幾尾小鯽魚如同被時間停止了一般，凝固在冰層下眼睜睜地看著四周。大夥便琢磨用什麼東西鑿破冰麵，將小魚取出來。楊自德哥幾個和明文則越過水壩，朝不遠處的夢香裡走去。
看那墳塋中已然人來人往，有的人在墳地中點燃了蠟燭，燒完了紙，已經往回走了。哥幾個正朝墳地中走，見前屯的楊飛龍正點燃蠟燭，起身過來。看見哥三個便先打招呼：“才過來呀，你們哥幾個？”自德先回話：“可不是才過來咋地，飛龍你來得早啊，都上完墳了？”明文也老早問候一聲：“大叔！”飛龍點頭，又問自德：“二哥就你們哥幾個來的，大哥沒過來呀？”自德便說：“大哥不敢上墳地，打發明文和孩子們過來的，這幫孩子在壩上鑿魚呢！”飛龍聽了哈哈一笑：“這幫孩子！”接著又告訴明文：“在道邊這幾塊墳都是咱老楊家的祖墳，快點點上蠟吧，今天沒有風，收燈！”
接著飛龍又對哥幾個說：“那什麼，二哥，老三老四你們幾個先在這送燈吧，天頭晚了，我得回去了！”楊老五便問飛龍：“咋地不到我們屯子了？”飛龍點頭：“不到那了，哪天有功夫再過去！”說著話在墳塋中徑直朝南邊從地裡穿行。晚風消息，萬籟俱靜，隻有塋地裡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語聲。蠟燭在墳頭前不需要幾根煙火便順利地點著，楊自博欣然說道：“真挺好，不在飛龍大哥說今天收燈，一點風絲都沒有真好！”哥幾個在先人的墳前一人點燃一節蠟燭，口中念叨了一句對先人的稱呼，邀其出來取燈，又磕了一個頭祭拜一下，便起身回走。
是時婉月東升，好一副佳人之麵。迎晚月前行，回望夢鄉裡，依舊燭光靜然，內中人影竄動。漸漸地人聲漸稀，隻留那座座墳塋伴著燭光幽靜孤立。
來到水壩上重與孩子們會和，但他們終究沒有從冰層裡弄出魚來。一道回來的還有飛虎老叔。楊老樂便說：“剛才我看見你家大哥了！”飛虎說：“我也看見了，上完墳就走了，哪天有功夫再上咱屯子看你七娘去！”楊自博長歎了一聲：“明天又開始乾活了，這輩子這挨累的活就乾不完了！”
飛虎接茬歎說：“人這輩子就這玩意，活到老乾到老！”說完又看了看楊老樂：“老哥行，一天記點賬不用乾活，這幾天更行了，天天在村部裡有收音機聽！”楊老樂笑了笑說：“這幾天我天天聽到台子沒，大毛二毛和一幫小夥子天天也跟著聽完才回家。”飛虎在隊裡喂牲口，經常晚間在隊裡出入，隊裡有了收音機，他第一個和楊老樂作伴聽起了收音機，所以楊老樂說的一切他都明了。聽了老樂的話也說：“大毛二毛這哥倆有媳婦不回家，媳婦也管不了他們。聽聽收音機還在地上扭上了，這套孩子！”接著又欣欣然說：“今天正月十五，聽聽廣播有啥好節目，我也在村上多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