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雨後情園
春風化雨,整整豪灑了兩個整天,推開門,院子裡一片綠意盎然,那楊樹擎滿綠玉,枝枝招手含笑,每一簇葉子又四五個一起舒展開來,恰如一朵朵綠色的花朵綻放。院子裡的幾壟春蔥更加水嫩起來。大黃狗在院子裡用鼻子不住地探尋著雨後的新奇,時而對著院外的行人汪汪空吠兩聲。夕陽在天邊的綠樹旁終於露出多情的笑臉,伴著身畔的片片雲霞溫情地嗬護著她眼底的山川河流。
楊自厚深吸一口鮮爽的空氣,一聲慨歎:“這家夥晴開了,好天氣呀!”楊明章伸著懶腰縮著脖子看了看西天那火紅奇幻的雲彩,說:“西北不還那麼多雲彩呢,沒準還得下雨,再下兩天才好呢,接著歇息!”楊自厚橫眼看了看明章:“早霞不出門,晚霞千裡行,這是晚霞,明天指正晴天,你懂啥玩意呀你這小孩牙子!”接著老爹又說道:“經常下雨你不種地了,喝西北風去呀,指啥玩意活呀?”
明章不屑一顧地做了一下鬼臉:“不編茓子掙錢嗎?”楊自厚哎呀一聲:“對了,說編茓子我想起來了,你和你大哥趕緊上東屋給你們沒編完那塊茓子編完了,這麼長時間你們哥倆才編幾塊茓子呀?正好下雨院子壟濕乎,我和小婉明澤給黃瓜柿子辣椒種上!彆人家的早都種完了。”雖然楊自厚乾活麻利,性子強,人好強,在生產隊乾活不甘人後,但家裡的茶米油鹽日常瑣事卻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楊福山和小婉算是一等一的幫手,但這次種園子她還是落在了後麵,家裡少了一位細心打點的枕邊人,還是留有疏漏。
明章後悔自己不該和老爸強嘴,無辜為自己又找來一份活乾。明章撓了撓滿帶塵垢又乾又澀的頭發,毫不情願地回屋喚大哥明文。
楊自厚這會兒也回屋喚小婉:“大閨女,給去年我投出來那柿子籽黃瓜籽都拿出來,咱和你三哥給它種上。”明婉這時候正在炕上捧著二哥的書看裡麵的彩頁,聽言忙起身翻開被垛旁邊的箱子,從裡麵小心地掏出兩個半舊的紙包來,還有一個是用抹布包成的小包,楊自厚如家珍一般將三個包放在炕上,打開一個小紙包,裡麵是柿子籽,便說:“這是去年的大粉柿子我投的籽,還有幾個是大黃柿子籽,這兩樣柿子才好呢!”先種柿子也行,我刨坑,你和你三哥點籽!”
這會兒的明文和明章已然去編茓子,爺三個來到外麵院子中,楊自厚用鋤頭尖在隴上刨出一行小坑,明婉負責點籽,明澤培坑。當院外傳來楊自博和自長自知、自重、張宇陽等人的高談快論聲,聽楊自長說:“這家夥下透了,種地省事了,人也輕巧了不少,整天往車上拎水,給這幫老娘們都累打晃了!”自博卻饒有趣味地講:“西北屯那邊我都看見野雞了,長尾巴,通紅,好像是公雞,真帶勁兒,我待會兒整兩盤夾子過去,種地種的我都多少天沒打鳥了!”“對勁兒,野雞公子新鮮,早我就看著過!”張宇陽接過話題繼續講說
不一會兒君臣忠義四兄弟又破門而出,不知又要上哪裡玩耍。 明澤一麵陪坑一麵蹭一下鼻子:“他們幾個挎完黍杆了?”楊自厚不滿地抱怨說:“挎完黍杆不讓孩子學著編茓子,從小你就啥活也不學著乾長大也是窮光蛋一個,一輩子看不著後腦勺!”也許是天生就看不慣懶惰不上進的人,說著說著楊自厚越發氣上心來,鄭重地對明婉說:“小婉呢,等黃瓜和柿子好了你給我看住,不讓西屋那“二猴子”來偷,這一年咱家這凍豆包凍梨蛋子沒少讓他歘!” 小婉嘿嘿一笑:“我二嬸今年在他們西邊的院子種黃瓜了,不能再偷咱家的了!”老爸不屑地說道:“他那是啥黃瓜籽,他能趕上咱家這個?”說完楊自厚又回望了一眼正在外麵樹根底下談笑風生的幾位哥兄弟,不覺得又恨得牙根發癢:“這些敗家玩意,沒事在當街扯淡一個頂倆,一個一個的不帶過好日子的,你看他們得窮八輩子!”小婉和明澤早已經習慣了老爸對哥幾個彆開生麵的不滿態度,小哥兩個隻是相視一笑,不做聲語。 而這時一旁正在園壟邊自己玩耍的明月似乎卻感受到了大伯的憤怒,不知怎麼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楊自厚便大聲地喚小婉:“快點地大閨女,看看你老妹咋地了?”小婉一邊跑一邊說:“是不是吃辣椒籽了!”小婉跑到明月身邊,見明月手中拿著那已經打開的辣椒籽包,不住地揉著眼睛,嘴上卻說:“大姐——這柿子籽辣眼睛!” 小婉連忙搶過明月手中那一包辣椒籽,告訴明月:“我的好老妹呀,這是辣椒籽,不是柿子籽,他倆可像了,快彆往眼睛上蹭了!趕緊上屋拿水洗一洗!”說著話小婉趕忙止住明月,不再讓她用手揉眼睛,這時西邊耳屋的三嬸也過來幫明月洗眼睛。楊自厚上屋來瞧看了一番見明月不再哭啼,便又開門出去:“我上東屋看看你大哥他們倆的茓子編的咋樣了,小婉你先和你三哥在院子裡種,等一會給辣椒再種上!” 楊自厚走後,明月的眼睛和小手已被三嬸洗淨,三嬸一麵給明月擦手,一麵囑咐明月:“以後彆老啥都動彈,手摸完辣椒籽你往眼睛上撲落那還有好!”明月眨了眨還有些麻辣的眼睛,又哭了幾聲,三嬸連忙將明月抱在懷中告訴她:“不會乾活彆老跟你大爺學,一時磕著碰著咋整?” 明月在三嬸懷裡抽泣著說:“大爺說咱們家三叔不乾活得窮八輩子!”三嬸聽言差異了一會兒:“你在他家就學不出好話來”
來到東屋,楊自厚見明文和明章哥兩個還趴在一塊茓子上不知鑽研著何等高難的課題,楊自厚心中不悅:“這麼半天這一塊兒茓子就剩幾巴掌遠了還沒整完呢?乾活你不麻溜的能行嗎?”“快點起來,趕緊上外麵和你老妹種園子去!”楊自厚嗬斥一聲,奪過明文和明章手中的茓子, 那手如同浪裡翻花一般,碾碎湮滅了哥兩個編製時的萎靡不振,這活計乾的如同哥兩個的青春一般活力四射,激情飛揚。雙手在挎好的黍杆皮之間遊刃有餘,編壓有序,何異於在琴弦上演奏美妙的樂章。看得明文和明章不禁瞋目,不覺得自慚形穢,彼此使了個鬼眼。 明章光著黢黑的腳丫子歪了歪嘴從炕上下來,腳剛挨著地麵便哎呦一聲,細看是自己的中指上已被炕席花子紮上了兩根刺,不由得罵道:“我這手剛編茓子紮好幾個刺,又讓炕席給我來了兩下!今天真倒黴!”楊自厚回頭看了一眼在他眼裡乾活近乎頹廢的明章:“你——是真完蛋呢,我看你將來也養活不了一家人呢!”
明章毫不在意,拿起前麵大拇腳指處壞了個洞尚且鞋邊早已磨飛的布底假鞋,穿上的一瞬間,旁邊的明文感到前所未有的臭氣如賊一般迅速鑽進自己的鼻孔,簡直是“其臭如蘭”呢,明文強忍著難聞的氣味問明章:“你今天的腳咋這麼臭啊!”明章不屑地回道:“你就媳婦來那幾天腳乾淨吧,還說我呢!” “明文你們倆還不上外麵種園子在這瞎咯嘰什麼玩意呀?”“我們倆這就出去了,你老著啥急呢!”明文一邊說一邊哼著小調地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