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翁大概已經有五、六十歲,須發皆白,駝著背拄著一根拐杖。他身邊十幾個家人看到楊鵬進來都板著臉,一個個都沒有向楊鵬行禮的意思。那架勢是不準備請楊鵬進屋喝茶了,十分敵視。
楊鵬愣了愣,拱手說道:“敢問這位是?”那老翁柱了一下拐杖,大聲說道:“在下劉家家主劉見深。”頓了頓,那老人似乎是覺得自己名頭不夠響,又說了一句:“湖廣巡按禦史劉秉傳,便是我兒子!”
楊鵬還抱著緩和事態的想法,拱手說道:“原來是劉公!天京新城楊鵬,為灌溉渠一事來拜訪劉公!”那老人哼了一聲,說道:“這灌溉渠占用我們的土地,修不得!”楊鵬想了想,說道:“占用的土地,我以三十兩一畝賠償給劉公,如何?如今那些旱田市價不過十幾兩一畝!”
老人柱了柱拐杖,朝旁邊的一個中年人一指,說道:“你來說!”那個中年人站了出來,大聲說道:“我二弟劉秉傳書信來說了,我等是有名望的清流!勻田給奸臣修建灌溉渠萬萬不可!將軍想要我家拿田出來給你修水渠,先停了與民爭利的商稅,我家才和大人討論這水渠占用田地的補償問題!”
楊鵬冷冷說道:“征收商稅就是奸臣麼?農民苦苦耕耘要交田賦,商人為什麼就交不得商稅呢?”劉見深聽見楊鵬的話,激動地一柱拐杖說道:“征收商稅是奪民之利,與民爭財!顯皇帝時候稅監之禍,天下人共反之!”楊鵬說道:“天下烽煙四起,國家沒有軍餉養兵,已經要破產。再征收田賦農民就要餓死要造反,這種情況下商紳也不能讓一點利麼?坐視國家有難不出一點力,這才是真正的奸臣!”
那劉見深說不過李植,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大聲罵道:“奸臣強詞奪理!老夫不和你理論,速速離開我家!”楊鵬問道:“那灌溉渠怎麼辦?”劉見深一揮袖子,說道:“免談!”楊鵬來了脾氣,冷冷說道:“你不要太自以為是!”
劉見深冷冷哼了一聲,似乎不把楊鵬的警告放在眼裡。出了劉家宅子,鄭暉問道:“大人,劉家帶頭不肯給我們修灌溉渠,怎麼辦?”楊鵬說道:“帶人去修!哪裡需要修渠就挖了,他小小一個巡按禦史,怕他做什麼?”
鄭暉呐呐問道:“要是劉家說我們強奪私田怎麼辦?”楊鵬說道:“怕什麼,天塌下來我頂著!”第二天,鄭暉就組織農民,在劉家的田地上開建灌溉渠。劉家的人見狀,氣急敗壞。等有楊鵬的人挖了三天,劉家人就動手了。幾十個劉家家丁氣勢洶洶,手持木棍衝了上來。
“哪個敢在劉家私田上刨水溝?”“打死你們這些為奸臣種田的佃農!”“敢挖劉家的田?”修灌溉渠的都是農民,沒有拿兵器,哪裡敵得過這些高大的劉家家丁。幾百人被幾十個家丁打了一頓,被打得鼻青眼腫的有,被打得流血受傷的有,四散奔逃。鄭暉本來在現場指揮建渠,看到劉家的家丁來也隻能撒腿跑。
第二天回到天京新城,鄭暉把在慶雲縣挨打的事情和楊鵬說了。楊鵬聽到這事,勃然大怒,暗道這劉家是一點也不怕自己啊,他不知道自己有強大軍隊嗎?自己在他家地上修水渠,也就占用二十多畝田,他竟這樣和自己死磕!難道自己在劉家人眼裡,就真的是不共戴天的奸臣?
他就那樣迫切地要和自己撇清關係?如果劉家不讓出土地,其他縉紳有樣學樣,自己的新田開墾就是空談了。第二批一萬佃農已經雇傭,楊鵬不可能現在停下新田開墾。現在楊鵬是騎虎難下,也隻能和劉家死磕了。
楊鵬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暗道這個劉家關係網還真是寬,對他不能一味用粗,免得給清流攻擊自己找到理由。本來楊鵬是準備直接帶兵衝進劉家抓人打板子的,但現在看下來,最好還是抓到他貪贓枉法的證據,師出有名。
“鄭暉,去叫韓金信來!”沒多久,韓金信就小跑著來到了城主府的二堂。“韓金信見過將軍大人!”“韓金信,慶雲縣的巡按禦史劉家你知道麼?”“小的知道,他家在月牙河邊有良田一千畝。”
“他一個言官,哪來這麼多田地?”“至道三年慶雲縣發大水,月牙河潰堤把河邊的田地全淹了。等洪水退了以後,劉家就勾結當時的縣令,以那些良田是無主地的理由霸占了千畝河邊良田,把河邊的有田農民全變成了他家的佃農。”
楊鵬冷笑了一聲,說道:“好!這劉家人屁股不乾淨!你去搜集證據,把劉家的肮臟事情整理出來,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要辦成此事!”韓金信點頭說道:“下屬得令!”
韓金信辦事十分高效。二十天後,韓金信回到了楊鵬麵前,把這二十天搜羅的劉家罪證呈現在楊鵬麵前。這劉家屁股十分不乾淨。他家原先是個貧寒家族,但二兒子劉秉傳當官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不但倚靠權勢搶奪小民一千畝旱田,還聯合衙役威逼利誘欺詐鎮壓,吞並了附近籠水鎮上的十幾戶商鋪,壟斷了籠水鎮的糧布等各種生意。
光是因為被劉家搶奪財產,上吊自殺的平民就有三個。這劉家仗著有權勢,吃相十分難看,韓金信稍微一搜集就找到了大把證據——韓金信找到了這些受劉家欺壓的平民,花了二百兩銀子買下了他們之前擁有,現在因為被劉家霸占而無用的各種原始契約、地契。這些第一手資料齊齊指向一個事實:劉家欺行霸市,欺壓鄉民,非法吞並價值一萬五千兩的河邊土地,還靠欺霸鄉裡每年獲利幾千兩。
這是一個大大的劣紳。得到了劉家作惡的證據,楊鵬反複觀看,十分高興。“叫周大勇帶一千士兵來,隨我去劉家拿人!”楊鵬騎著大馬,讓家丁舉著旗牌和五方旗,帶領一千士兵浩浩蕩蕩往慶雲縣劉家走去,上門拿人!到了劉家院子,劉家人關死大門不開。那大門十分厚重,外麵包著鐵皮銅釘,一般人是踢不開的。
楊鵬讓士兵們搬來梯子,從院牆上爬了進去。爬到一半,院子裡的家丁居然朝楊鵬的士兵射箭,把爬牆的士兵逼了下去。楊鵬勃然大怒,讓士兵們隨意開火!士兵們又找來二十副梯子,帶著裝好子彈的步槍爬梯子。
二十一個士兵們同時爬上牆頭,同時朝院子裡射擊,壓製院子裡的幾個弓手。槍聲響起後,隻聽到一片慘叫聲在院子裡響起,幾個劉家家丁倒在了血泊中,再無生氣。其餘的劉家人見這邊火力這麼凶猛,慌慌張張地逃到了後麵的院子裡去了。劉家人想從後門溜出去,一打開後門卻看見密密麻麻的範家莊大兵已經站在那裡守著,把整個院子包圍了。昨天還耀武揚威的劉家人,此時已經是插翅難飛。
爬梯進門的士兵們爬進院子打開宅子大門,讓後麵的士兵進了劉家大院。楊鵬率領兩百士兵殺進大院裡,在各個院子裡大肆拿人。又打死了幾個負隅頑抗的劉家家丁後,楊鵬的兩百士兵衝到了最後一進院子,把劉家老頭子以及劉禦史的大哥,三弟全部抓了出來。
劉家家主劉見深被士兵扣著,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這才大聲說道:“楊鵬,你敢拿我?你眼裡有沒有王法?滄州巡撫和禮部尚書都給你傳過話,你不怕得罪他們嗎?”楊鵬笑道:“就算是得罪他們了,他們能拿我怎樣?”劉見深的長子嘶吼著說道:“楊鵬,你不要囂張,我二弟劉秉傳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小小禦史,還不在本城主的眼裡。”頓了頓,楊鵬說道:“你們吞並貧農的良田千畝,兼並小商販的商鋪十幾戶,造成三人絕望自殺,證據確鑿無可辯駁,我有一百個理由殺了你們,你們還敢嘴硬?”聽到楊鵬的話,劉見深和長子對視了一眼,神色慌張。楊鵬私自行刑殺人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就在縣城處決了三個縣令家人。但三個縣令官小,被殺了家人也無力反抗。而巡按禦史則不同,禦史權勢顯要,劉秉傳更是位列清流,素有人望。劉家人想不到楊鵬竟這麼不把清流放在眼裡,連劉秉傳家裡也敢殺進來。
劉見深咳嗽了一陣,抬頭說道:“楊鵬,城主大人,你放了我們,我們讓你修水渠,再不乾涉你!”楊鵬笑著說道:“太晚了,我現在要你頸上人頭立威!”劉見深聽到這句話,臉上一白,渾身哆嗦起來。在滄州西路這片土地上,楊鵬不容許有敵對勢力存在。隻要楊鵬找到把柄,就敢殺人行刑。在楊鵬虎賁師的實力麵前,規矩顯得蒼白,權勢顯得無力。
那些打傷楊鵬佃農的家丁也不能放過,楊鵬把這些家丁全部綁了起來。楊鵬在劉家抓了三十多人,全部關進劉家的一間廂房裡,派荷槍實彈的士兵守在外麵。接下來,楊鵬開始抄劉見深的家。劉家自從劉秉傳做官後就開始欺霸鄉裡,十年來搜羅的財產當真不少,楊鵬在各個院子裡搜了一天,找出了價值七萬兩白銀的各色財產。加上價值一萬多兩銀子的河邊旱田,這一個正七品禦史家人的家中竟有價值九萬兩銀子的財產。
韓金信說劉家原是貧寒,那這十年劉家的聚斂實在驚人。珍珠象牙、香料絲綢和玻璃瓷器被抄出來堆在院子裡,堆了一地,劉見深見自家的寶貝全被虎狼般的楊鵬士兵搜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楊鵬也不理那麼多決定在第二天就在給劉家欺負的鄉親們麵前除婦女兒童之外全部處死,給那些婦女兒童留倆百畝地外,全部賠償給那些受劉家迫害的老鄉。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