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鬆了攥住她的手,從衣襟內側掏出個精致的小錦盒,迅速塞到蕭茗手中,“在路邊撿的,扔了怪可惜,你且留著吧。”
蕭茗微微詫異,怎麼個意思?送禮物賠禮道歉麼?
“不稀罕!”
方才他對墨公子那麼橫,也絲毫不給她麵子,她才不想承他的情。
“我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人不肯收的。”
“你還送誰東西了?”
淩昭一愣,有誰值得他送禮物?剛欲開口解釋,突然又頓住,他憑什麼要跟她解釋這麼多?
可他又轉念一想,誰讓他今日親她來著,終歸還是他的不是。
——算了,為了報答蕭祖父的救命之恩,破例一回,哄哄她。
他清了清嗓子,思忖半天才找到話頭:“聽聞蕭府裡有個藏書閣,裡麵珍藏的孤本比皇宮裡的文淵閣還要多,是不是真的?你都讀過嗎?”
蕭茗聽聞,瞬間悶悶不樂。
淩昭見她眉宇間突然有愁色,不禁忐忑,自己又說錯話了?
他苦笑搖頭,怎麼跟女人說話這麼累?
“不知那些書卷如今還剩多少。”蕭茗開口,她緩步走到廊下,輕輕依靠在圍欄邊,“我祖父雖行商,但酷愛藏書,一輩子廣搜天下之書,攢下萬卷書冊,到了我父親,也是如此惜書愛書,還收藏了不少名家字畫。直到父親母親過世前,我蕭府的藏書閣裡共有藏書五萬六千卷,本本精品,本本珍品。可如今,有一萬卷被皇家借走,其餘的大多都被我家那些旁係賣掉換錢了……”
蕭茗抿嘴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父親總說我有個好記性,讓我多讀些書,隻是我成日心思不在學業上,進藏書閣的次數還不及去戲班子聽戲的次數多……”
若能重來一次,她定會謹遵父親的教誨,日日苦讀,當不了女狀元,也必要當個才女!
隻可惜。
此時廊下吹過一陣小風,卷攜了一粒沙子迷了蕭茗的眼。眼睛受痛,她的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
見她揉來揉去,眼淚卻越揉越多,他也有點不知所措,明明是想哄她收下禮物,還沒開始哄呢,怎麼人反倒哭了?
先前他還不明白,為什麼母親一抹眼淚,父親就放下身段去哄,此時方才知道這小姑娘的眼淚當真是把軟刀子,無形之中插得他心尖滴血。
於是也僵硬地抬起手,學著父親哄母親的樣子,拍了拍蕭茗的頭,“你彆哭了。”又想起什麼,補了一句:“乖。”
遠處候著的隨風被這個“乖”字完全震懾住了,呆愣愣地合不上嘴。
這是他主子?
怎麼跟隻大狗似的?
蕭茗也不哭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她印象裡那個討人厭的黑臉羅刹,此時此刻,因為這個“乖”字,忽然散發出了她外祖母那般的慈祥感。
如沐春風。
淩昭一直與女人界限分明,這短短幾日卻為了眼前的人,屢屢破戒,心中不免有些慌亂。
“收了吧。”他迅速將錦盒塞給她。
行吧。
她原諒他了。
蕭茗接過錦盒,打開一看,居然是唇脂,嗅了嗅,香香的,櫻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