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林越舟想了一路都沒問出口,因為他清楚,他已經沒有資格追問。
湯倩不想跟林越舟有過多牽扯,上車後全程側過身子,歪頭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
即便中途湯倩腿酸、屁股麻,也沒挪動一點姿勢。
林越舟時不時看她一眼,見她全身寫滿了“抗拒”、“尷尬”,林越舟到嘴邊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直到那輛低調的賓利車距離和平飯店側門五十米處時,湯倩怕被林越舟粉絲認出,及時叫停林越舟,讓他在路口停車。
林越舟聞言,打了右轉向燈,緩緩將車停在馬路邊。
這是條單行道,路窄人少,昏黃路燈灑在地麵暈染了淡黃的光圈,配上四周有年代感的建築,好似闖進了王家衛的電影。
車沒停穩前,湯倩便鬆了安全帶,如今車停穩,湯倩握著門把手哢噠打開車門,毫不猶豫地鑽出車門。
林越舟坐在車裡看到她的動作,下意識解開安全帶,追了出去。
眼見湯倩快要進門,林越舟隔著車身,不由自主地叫了聲:“湯湯。”
湯倩聽到林越舟的呼喚,腳步一滯。
她輕嘴唇,盯著鞋尖看了兩秒,像是暗自做了某種決定。
在林越舟的注視下,湯倩回過頭,神情平靜道:“阿舟,好好走你的康莊大道吧,彆回頭。”
林越舟聞言,不甘心地問:“你真要跟我這麼生分嗎?”
湯倩無奈笑笑,左右掃了掃空蕩蕩的街道,一邊慶幸這時沒人,一邊反問林越舟:“難道你想回到從前住在昏暗無光的地下室,整天隻能吃一包泡麵的日子嗎?”
“還是說,你想回到籍籍無名,每天天不亮就去各個劇組打醬油、演死屍、替身,晚上回到地下室為了節約電費,隻能咬著手電筒給自己貼跌打膏的歲月?”
他自然是不願意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條路他走得有多艱難。
林越舟眼裡的迷茫、痛苦隨著湯倩的一句句質問漸漸散去,隻剩淡淡的不甘心,湯倩看懂了他的意思,在他未開口前阻止他冒傻話:“林越舟,你現在的成就來之不易,彆做傻事。”
“況且,我也不是從前的我了。”
說罷,湯倩不給林越舟回應的機會,頭也不回地走進和平飯店側門。
林越舟看著湯倩遠去的背影,不敢停留太久,隻好上車走人。
最終兩人背道而馳,距離越來越遠。
—
林之珩在和平飯店有一間長包套房,他大半時間都住這裡,一是因為離公司近,二是有專人打理、方便省事。
湯倩以為林之珩在酒店,一路上她還在找借口怎麼蒙混過關,誰知道進了酒店房間才發現他並不在此。
湯倩緊張了一晚上,如今見他不在酒店,立馬鬆了氣。
林之珩不在,湯倩立馬成了老大。
她從鞋櫃裡翻出自己常穿的那雙拖鞋,開了燈,慢悠悠地走向客廳。
幾個月沒來,這裡依舊保持著原樣,沒有一絲變化。
湯倩第一次跟林之珩進來時,瞧見套房的布置,一邊揣測一晚上的價格,一邊揣測曾經住過這套房的主人該是多厲害的人物。
林之珩卻隻當它是一個臨時住所,並沒有多少情緒。
用他的原話說是:“不就一個睡覺的地兒。”
湯倩表麵笑嗬嗬,心裡卻在不停咒罵: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有錢是大爺!不就一個睡覺的地兒,你怎麼不睡大街!你是不喜歡大街嗎!?
繞著套房轉了一圈,湯倩發現衣帽間除了她遺留的幾件衣物,隻剩林之珩的衣服,沒有其他女性物品,床頭櫃的避孕套也完完整整無人使用。
床上鋪得整整齊齊,像沒人睡過似的。
湯倩不信邪,又跑去洗手間,仔仔細細檢查了一圈才發現洗手台上除了她上次過來遺忘的香水小樣以及酒店準備的常用洗漱品,沒有其他私人物品。
當然,也不排除酒店工作人員將那些物證全都清理了。
不過依照林之珩的狗德行,他也不怕她搜查罪證,彆說沒搜出什麼,就算當他麵兒搜出什麼,他也隻會插著兜站在她麵前,冷眼旁觀地問一句:“你翅膀硬了?我的事也敢過問。”
“我就算當你麵cao其他人,你也得給我忍著。”
湯倩一想到這個可能便滿臉抗拒地晃腦袋,就算林之珩樂意,她可不想站床前當什麼動作指導片導演。
是真沒這個愛好啊。
—
檢查結束,湯倩想到林之珩那超乎常人的潔癖,自覺地拿著睡裙進浴室,打算將自己全身上下洗個遍。
本來打算淋浴,結果看到浴缸,湯倩臨時決定泡個澡。
趁著放水的功夫,湯倩又去林之珩的酒櫃裡翻出一瓶他私藏已久的紅酒,找到開瓶器打開木塞,湯倩拎著酒瓶、高腳杯,哼著歌不慌不忙地走向浴室,期間還折返回去拿了一盤洗好的水果。
水放滿,湯倩脫掉衣物,赤裸著躺進浴缸,一邊舉著高腳杯小口小口喝著紅酒,一邊拿著平板放電影。
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湯倩總算是明白了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為何總給人一股春風得意的感覺,她要是天天過這種日子,她也春風得意、狗仗人勢啊。
思緒到這,湯倩想到林之珩,忍不住罵了句:“呸,罪惡的資本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