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打落一地金黃。
雨後的街道人影寥落,有冷風吹過,帶落樹枝上的雨滴伴隨著枯葉飄然落地。
蘇韞晴嘟著唇,拎著兩隻水桶出了大學士府的門,她要到兩裡地外的甘蘆井去打水。
她把雙臂抬得高高,不停的晃動著手腕上的水桶,兩隻空桶在她的手腕上靈動的搖擺著,抬起腳尖一蹦一跳避過路上坑窪處的積水。
拿著苕帚掃積水和落葉的老翁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她:“喲,三姑娘,又被老爺子罰啦?”
蘇韞晴頭一歪歎了口氣:“是啊,臭老頭,真狠,不過抄錯一個字,就一個字啊,罰我六桶水!”
“喲,今天可不容易,這下雨天路滑,您慢些,等回來的時候這兒就打掃乾淨了。”
“謝祝伯,先走了!”
老翁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繼續掃地。
蘇家三姑娘但凡犯錯,就被罰去甘蘆井打井水。
看著她手裡的小桶從酒壺那麼大慢慢被更換到如今這麵盆般大小,足有一尺半深,三天兩頭拎著個桶穿過街道去打水,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噠噠噠一陣馬蹄濺起滿街的水花,祝伯收起苕帚退身到路旁,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掃到路旁一堆堆的落葉被馬蹄踐踏得再一次鋪滿了大街。
敢怒而不敢言,隻得搖頭歎氣。
是錦衣衛。
動靜太大,人太多,引得街道兩旁的人們都忍不住探出頭來想看個究竟。
當看到一匹匹油光鋥亮的駿馬上那一身身象征著權力和地位的飛魚服時,人們紛紛不動聲色的退身回去關上了門窗。
有個膽大的青年將胳膊肘搭在了祝伯的肩上:“這錦衣衛這麼大張旗鼓的是要乾什麼?”
祝伯撐著苕帚看看甘蘆井的方向,又看向大學士府:“往蘇閣老家去的……”
是個人都知道,在這種時候,大批的錦衣衛出動,不會有好事。
蘇韞晴拎著兩個大半桶水回來的時候,蘇家大院闃然無聲,爺爺和兩個兄長並一眾家丁小廝在前院跪成兩排。
廊簷下站滿了錦衣衛,一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泥人似的她。
剛剛祝伯追到井邊告訴她看見了大批的錦衣衛去了蘇家,她就忙不迭地打好水往回趕,情急之中摔了一身泥。
人摔了,桶也沒翻。
若不是這一跤,以她多年來練就的提水功夫,即便是到了家,水桶也仍舊是滿滿的。
蘇閣老神色平靜,喚她:“晴兒!”
她環顧了一圈放下水桶朝著爺爺身旁飛奔過去,兩個兄長微微抬頭,眼裡儘是驚恐。
蘇韞晴站在爺爺麵前轉過身看著廊簷下那個斜倚在太師椅上垂眸玩弄著拇指上玉扳指的人。
開口道:“敢問大人,蘇家所犯何事?”
高迎廬指尖停頓懶懶的抬起眼皮,這姑娘一臉泥,鼻子眼睛都快看不清了。
不待他發話,身後的下屬先開口了:“大膽,見了高鎮撫還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