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真相大白,錦棠自知有罪,無顏再見侯府至親,今日以死謝罪,唯願父母兄長一生順遂,百年安康。】
洋洋灑灑一篇絕筆寫完,她有些頭痛,被翠枝扶到床上。
“你去廚房取些雞湯送去母親院中,看看他們的情況。”
此時主院正廳,蘇芸正翻看賬目,不時輕揉眉心。
原本她的生活很平靜,公婆在京外老家,兒女孝順,她與丈夫雖不算多恩愛,但該有的尊重一點不少。
原本到了這個年紀,她隻需要為兒女尋個好親事,便可卸下身上擔子,頤養天年。
卻未曾想,她視若珍寶的女兒,竟非親生。
她這一胎懷的不容易,孕吐嚴重,幾次差點流產。好不容易生出來,她更是像眼珠一般嗬護。
可誰能想到……
她心中很是煩躁。
她是個念舊情的人,哪怕是院中的狗兒,隻要取了名字,她都願意多照看幾分,更彆說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了。
隻要稍有送走葉錦棠的想法,她額間便會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黑氣,讓她頭疼不已。
啪的一聲合上賬本,便有腳步聲傳來。
蘇芸抬頭,看到自己兒子,她神色柔軟了幾分,
“禹兒回來了,快來吃些糕點。”
蘇澤禹匆忙行了個禮,還未起身,話先說了出來:
“母親,您決不能將錦棠送走!”
不怪他如此焦急,他本在城外與同窗狩獵,按計劃過幾日才能回來。
卻不料,家中出了大事,他今日才得到消息。
葉錦棠,那個他自小便視作明珠的小姑娘,竟不是自己親妹妹?
皇城最不缺的便是貴人,以往也有過抱錯孩子的事,最後的解決辦法,都是將假的送走。
但畢竟養了多年,不忍心看著孩子生活窘迫,也會再添一筆銀錢,算是了卻一段緣法。
想到此,他心中更加擔心,錦棠自小生在富貴窩,若是送回鄉野,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隻是,在他的無限擔憂下,有一絲竊喜似頑強藤蔓,不斷蔓延。
如果,如果錦棠不是她的妹妹,那他的心思,是否可以見天日?
帶著這樣複雜的心思,他死死盯著母親,
蘇芸被兒子盯得奇怪,將一塊金黃色桂花糕塞入兒子嘴中,嗔怪開口:
“誰說要將錦棠送走了?”
“那你們要如何處置那個……那個人?”
葉澤禹越說越激動,糕點掉在地上也不在意,
“那個教化未開的鄉巴佬若是回來,豈不是讓侯府蒙羞!她會撫琴還是吟詩?
大字不識一個的蠢貨,您若是帶她出去,還不被其他夫人笑話死!”
這話不好聽,卻直戳蘇芸痛處。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平日裡最在乎臉麵,兒子說得對,若認回那丫頭,她出門要如何介紹?
若讓平日裡不對付的夫人知曉此事,她還如何能抬得起頭!
兒子說得對,這孩子,不能是侯府小姐!
她拿定心思,這孩子回來後,對外便說是遠房親戚。
這樣想著,她額間黑氣慢慢散去,這幾日來,她的心頭第一次如此輕鬆。
她看著兒子,開口時有些欣喜:
“那對外,便說是鄉下表親吧。”
母子二人臉上的笑容終於真切了幾分。
忽然一聲馬嘶鳴聲傳來,緊接著是急促馬蹄聲。
二人不明所以,有仆人來報,說是侯爺騎馬趕去睢縣了。
蘇芸素來不管丈夫,此時更是沒放在心上,“應當是辦差,不礙事。”
一旁趙嬤嬤麵色有幾分古怪,糾結幾瞬,還是開了口:
“夫人,睢縣,是大小姐自小生活的地方。”
下人們口中的大小姐,指的自然是侯府真千金。
蘇芸聽的一愣,與葉澤禹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孫媽媽說的不錯,鎮南侯葉思源此時正策馬狂奔,趕向睢縣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