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些滿腔熱血的百姓,李亨心中暗喜,表麵上卻裝作很為難的樣子:“各位鄉親父老,本宮理解你們的拳拳報國之心。長安是我大唐的根基,本宮何嘗不想回去堅守。
但是,為人子,止於孝,聖上年邁,本宮須奉侍左右,為君父分憂。”說著,李亨抱拳向眾人致意。
“太子殿下,聖上有禁軍護衛,有中官侍奉,而長安卻危在旦夕。”那位鄉紳模樣的老人說道,“太子殿下身為儲君,理應為大唐江山社稷著想。”
李亨點了點頭。
老人繼續說道:“隻要殿下振臂一呼,四方豪傑必然雲集。到時鐵騎突出,風雲變色,定能一掃賊氛,匡複天下!”
這聲音鏗鏘有力,宛如勝券在握,隻要太子大臂一揮,叛賊就會灰飛煙滅。
“老人家言之有理,但本宮……”
老人打斷了李亨的話:“太子殿下,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您侍奉聖上隻是儘孝,守住長安才是儘忠。請太子殿下三思!”
“請太子殿下三思!”
“請太子殿下三思!”
百姓們又開啟了複讀機模式。
“太子殿下,我等願意鞍前馬後,誓死追隨!”那名年輕人說道。
“我等願意鞍前馬後,誓死追隨!”又有幾個年輕人跟著喊道。
李亨看向陳玄禮,眼神中帶著一絲絲無奈。
陳玄禮眉頭緊鎖,隱隱覺得有些蹊蹺。
今天的事太過突然,這一件件,一樁樁,一環扣一環,簡直不要太巧。
先是有人慫恿禁軍殺了魏方進,後來又要殺楊貴妃。楊貴妃的事情還沒了結,刺客就出現了,而且韋見素還遭到襲擊。
現在,又有幾千老百姓前來請願。這一切簡直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這到底是誰安排的呢?陳玄禮再一次看向太子。太子一臉的冷峻,波瀾不驚。
陳玄禮不禁感慨,這太子高深莫測,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李亨看著一臉迷茫的陳玄禮,他在心裡暗自笑道:陳玄禮啊陳玄禮,這下猜不透了吧?本宮急死你!哈哈!
他表麵上依舊不動聲色,隻是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為眼前的局麵而苦惱。
“聖上,聖上!長安不守,大唐危矣!”老人突然放聲大哭,以頭搶地,聲淚俱下。
那哭聲十分悲切,感染力極強,周圍的百姓也紛紛落淚。
“聖上!我等要麵見聖上!”人群中有人喊道。
不多時,所有人都跟著哭喊起來。
“老的想跑,少的也想跑!這大唐,沒指望了!”老人一邊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
他的話語如同一柄利刃,直剌剌地刺在眾人心上。
“大膽!誹謗聖上,妖言惑眾!你該當何罪!”陳玄禮聞言趕緊嗬斥道。
現如今本就軍心不穩,這話要是傳開了,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這位軍爺,草民聽說,潼關一破,你們就一路西逃。你身為大唐的軍人,連叛軍的影子都沒看到,就迫不及待地逃命,不覺得可恥嗎?”老人哭著說道。
陳玄禮一時無言以對,眾軍士臉上都是火辣辣的。
陳玄禮心中的苦澀隻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可以,他也願意將這把老骨頭丟在烽火連天的戰場上,與叛軍拚個你死我活。
但他們是聖上的親衛,以衛護聖上為天職。聖上去哪裡,他們就去哪裡。
“軍爺,草民問你,你們吃的可是我大唐的糧?喝的可是我大唐的水?穿的可是我大唐的布?”老人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陳玄禮和一眾禁軍不由得點了點頭,內心深感愧疚。
他們身為軍人,不能去前線平叛,還要拚命往後方跑,雖說是職責在身,如今被百姓如此指責,心中的滋味難以言表。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保我大唐的江山?”聽到老人的質問,禁軍們紛紛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