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冷芳攜的處境還沒差到那種地步,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宗門大比結束後,他本想跟薑劍雨去她府邸,看看給厲淩塵的劍鑄劍進度如何。浮蘅卻不知道發什麼瘋,忽然把他帶走,押到流雲飛宮內。宮門一閉,說他離宗過久,又花太多心思在其他人身上,有荒廢修煉之虞,要與他一道閉關修煉,早日破關邁過元嬰。
正想方設法增加修為的冷芳攜:……
絕大部分時間,確實如他所說閉關修煉。浮蘅不會時常出現在他麵前,而是不知去了何處。冷芳攜不管他,兀自觀想劍像,流雲飛宮靈機充沛不用白不用,雖有厭煩之人,但日夜沉浸修煉也得趣味。
可有些時候,浮蘅卻要發瘋,令冷芳攜難以招架。
自從上次強迫給他梳頭後,浮蘅好似從中品出了趣味,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要抱冷芳攜去梳頭。一把黃花檀木齒梳,眼界放於天下蒼生的聖尊偏偏每日要花最少一個時辰的時間給他慢慢梳頭,隔日還要同凡人般為他洗發絞發。
冷芳攜一頭烏發被他養得順滑油亮,長及尾椎。後來浮蘅開始嘗試為他梳發髻,起先動作笨拙,弄得冷芳攜很不耐煩,不到兩天,手指便靈活機巧,天才到哪裡都是天才。
這些細碎的小事他還能姑且忍受,眼睛一閉,權當是享受。
最令冷芳攜難受的是——
流雲飛宮無邊無際,若浮蘅願意,可有萬億繁星般風格不同的房間同時存在,但他偏偏要和冷芳攜同塌而眠。
修士不需要睡眠,每日隻需調息即可恢複精力,以浮蘅的修為,便是千年不睡也沒什麼,他們之前也沒有睡覺的習慣。現在他自己想睡,也要冷芳攜一起。
床榻不算寬,躺下兩人已經不易,冷芳攜與浮蘅俱是煉體的修士,一並躺下時衣袖相接,手指相觸,彼此呼吸溫熱,近得好像連心臟跳動都能捕捉。
二人分明都未入睡,就這樣如同屍體般愣愣躺到天光透亮,第一抹霞光漫入仙宮中。
浮蘅還會特意將二人發絲糾纏到一起,無論冷芳攜如何不情願都不罷休。他第一次那樣做的時候,冷芳攜心沉片刻,他明白浮蘅那樣做的含義。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浮蘅的心思,竟然越來越離譜了。
這讓冷芳攜更加認為自己不能坐以待斃,白日修煉時更加刻苦用心,如此修為一越而上,很快便觸碰到了元嬰巔峰的那層隔膜,隻消一次悟道破關,便能邁入化神期。
至於浮蘅那些偏執、古怪和彆扭的行為,他隻能暫且忍受。他之前不是沒有試過反抗,麵對那些,浮蘅依舊我行我素,他麵對浮蘅時幾無反手之力,隻能留待日後。
這樣日夜相處,幾乎朝夕都能看到對方麵容的情況,令冷芳攜想起從前。
雖然他是快穿者,卻並非沒有心。相反,他把每一個經曆過的世界都當做自己的新生,無論是劇情,還是其他劇情之外的故事,他都用心經曆,每一份資源他都運用到最大化。許多快穿者隻關注自己的任務劇情,除此以外便醉生夢死、肆意享樂。冷芳攜不是那樣的人。
能夠死後重活,對他來說是恩賜;而能經曆更多,於他而言更是無與倫比的禮物。
由是他將心比心,每一次任務都選擇在任務世界中從嬰孩長起,用雙眼丈量世界風光。他有過許多親人、朋友,即便近百年過去,仍然能想起他們的幻影。
浮蘅是個好師尊,他之前是真的把他當成兄長一樣的存在。
在他最初的世界裡,冷芳攜孤兒出生,自小在福利院裡長大,有吃有穿有住不至於凍死街頭已經很不錯,更進一步的吃飽穿暖不能妄想。
福利院僧多粥少,孩子們從小就學會看人臉色,裝乖賣巧,彼此之間也有很多齷齪。強壯的,結成夥伴的可以搶來更多吃的,那些弱小的、形單影隻的就隻能撿剩下的吃,如此惡性循環。
冷芳攜是瘦弱的孩子,不過他胃口不大,不需要額外去搶也能吃飽。但他還是羨慕那些成群結伴的孩子們,尤其是其中一對兄弟,哥哥保護弟弟,明明大不了幾歲,卻像父親一樣為弟弟遮風擋雨。
彆人受委屈,隻能自己獨舔傷口;弟弟受委屈,可以哇哇大哭去找哥哥。
他來到扶元界,如野獸一般長大,浮蘅的忽然出現就像循著哭聲跑來的哥哥。
旁人不知曉師徒二人如何相處,若知曉了,恐怕要為浮蘅的行為瞠目結舌。
他還是個骨瘦嶙峋、肚子凸起的小孩時,因被白狼撫養長大,多數時候行走皆四肢著地,浮蘅隻能強硬地把他抱在懷裡,不顧他齜牙咧嘴、胡亂咬人,以此讓他明白不能那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