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寒的美眸中立刻蓄滿了淚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是不是還在怨我?不肯原諒我?”
她也是恨極了那個趙章,恨他害死了爹爹,一想到姐姐每日被個太監折磨,更是自責得不行。
這時,梅長恭上前一步輕輕將她護在身後,然後複雜地看向梅宮雪,“小雪,你彆這樣!”
記得對方剛被爹爹找回府時,不管麵對什麼,總是那麼積極樂觀。
隻因自己隨口一句泡茶的水不好,她便早起兩個時辰,親手幫他采集露水,然後羞澀地衝自己笑。
可現在整個人怎麼變得這麼…麻木疏離!
梅長恭眉頭微蹙,但還是放軟了語氣:“過年了,陛下念在侯府在鏟除閹黨時立下的功勞,特赦你出獄。”
梅宮雪嘴唇輕抿,臉上的肌肉像是被嚴冷的天氣凍住了一樣,毫無生氣,“哦!”
梅香寒再次殷勤地湊過來,試著去拉她,“外麵冷,上馬車吧!”
梅宮雪身子一抖,立刻抽出手,死死捂住了手腕內側的那道疤痕。
梅香寒卻因她的拒絕大受打擊,淚水無聲地滑落,轉身便哭著跑開了。
梅宮雪突然很想笑。
她是覺得委屈嗎?
這三年來,自己代替她嫁給了趙章,過的日子都不如畜生!
自己每天都盼著侯府能派人來接自己離開這地獄,白天盼,晚上盼,夢裡都在喊著他們的名字。
直到趙府被抄家,她更是一共被下獄,還受了半年的刑。
可侯府的人,從來沒派人瞧過她一眼!
從未!
就在她以為自己被世界遺忘,自暴自棄的時候,他們才從天而降,來做她的大英雄!
憑什麼梅香寒以為,掉那幾滴廉價的眼淚就可以被原諒?
梅長恭想攔著傷心跑開的梅香寒卻沒攔住,再次轉頭看向梅宮雪時,麵上明顯帶了怒意,“你怎麼不識好歹呢?”
梅宮雪抬眸。
梅長恭被她這充滿死寂的眼神嚇了一跳,但仍是怒氣未消,“阿香當初謊報你的名字的確不對,但她這三年一直很內疚,總是念叨著你!今天除夕還特意來接你,她也道過歉了,你還想怎樣?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她以死謝罪嗎?”
“而且阿香她從小就在爹身邊長大,感情深厚,得知爹被奸人害死後,免不了一時衝動,這種感情,你根本不懂!”
說罷,他害怕梅香寒傷心之下做什麼傻事,趕忙駕著馬車追去。
梅宮雪平靜地看著這熟悉的一幕。
從來都是這樣,無論自己和梅香寒之間有什麼矛盾,哥哥們都會站在那一邊。
若以前她聽到這樣的話,定會十分傷心,但現在…
“嘭”的一聲,炮竹猶如平地驚雷,在頭頂炸開。
新年了,一群穿著紅棉襖的孩童在這聲響中嬉笑跑開,四處洋溢著喜慶的笑容。
梅宮雪被震得耳朵發麻,突兀地站在人群中,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舊單衣。
歡聲笑語從身旁傳出,她置若罔聞,似乎這熱鬨的集市不過是一片荒蕪之地,緩緩挪動腳步,機械地向著侯府方向走去。
有個孩子跑過時不小心撞到了她,她早餓得沒什麼力氣,整個人向旁邊跌倒。
一隻手穩穩扶住了她,熟悉的男聲響起,“阿雪,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