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汝貞兄,怎麼了?”譚綸叫著胡宗憲的字。
胡宗憲臉色慘白地答道:“文長先生從京裡來信,說這些日子,京裡局勢波詭雲譎。”
“有人在彈劾汝貞兄?”
“是的。一窩蜂地彈劾我,有說我縱兵擾民,侵吞糧餉,有說我擁兵自重,意圖不軌...”
譚綸聽得心驚肉跳,這是往死裡下手啊。
“他們不知道汝貞兄正在全力以赴地剿除東南倭患嗎?”
“知道又如何?在他們眼裡,我是嚴黨殘餘。我不除,意味著嚴黨沒有被徹底打倒,天理大義沒有得到聲張。”
“糊塗!”譚綸怒斥道,“汝貞兄身係東南剿倭大業,豈能如此因人廢事!”
“子理兄,在他們眼裡。倭患隻是芥蘚之疾,我這樣的嚴黨才是心腹大患。內患一除,外疾手到擒來。”
“說什麼屁話!”譚綸也怒了,“芥蘚之疾?東南地方,千萬百姓受倭患禍亂了二十多年,水深火熱,在他們眼裡隻是無痛無癢的芥蘚之疾?
黨爭,黨同伐異,這些喊著天下大同,口口聲聲為天下黎民的士子清流,心裡卻是黨爭啊!”
胡宗憲放下書信,默然無語,緩緩地椅子上坐下。
“汝貞兄,文長先生有說,到底是誰在幕後指使攻訐你?”
“徐存齋徐閣老。”
“他!”譚綸有些想不通,“徐閣老一向深明大義,公忠體國。他又是鬆江世家大戶,族人鄉親深受倭患之苦,怎麼還會輕妄指使禦史彈劾汝貞兄?”
胡宗憲苦笑地答道:“南直隸和浙江的倭患被肅除,對徐閣老來說,已經功德圓滿。我要執意剿除福建倭患,對他來說,反倒不美了。”
“怎麼不美了?”
“徐閣老族人鄉親,多與浙江海商有往來。在大明東南,海商勢力最大的就兩股,一是浙江海商,二是福建海商,互為競爭,此消彼長。
現在浙江太平了,福建不太平,對於浙江海商而言,豈不是大好事。”
譚綸氣得臉色發紫,“為一私利而輕廢國事,豈是閣老輔政所為?”
“徐閣老出身鬆江世家,家族親眷錯綜複雜,被親情羈絆,又不止他一人。何況徐閣老與嚴閣老明爭暗鬥多年,深知嚴閣老的根基在哪裡。
一是嚴世蕃嚴東樓,二是胡某為首的這些人。現在嚴世蕃被斥貶,徐閣老自然把矛頭對準我。他已經跟嚴閣老撕破臉皮,當然要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譚綸氣得握緊雙拳,渾身微微顫抖,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荒謬,荒謬啊!”
胡宗憲無可奈何地答道:“荒謬?胡某反倒覺得一點都不荒謬。”
“那文長先生有說在京城裡想辦法嗎?”
胡宗憲目光一閃,“文長先生說,世子向皇上建言,把嚴閣老從江西召回京師,敲打了徐閣老一番。”
“敲打?”譚綸一愣,隨即追問,“那徐閣老收手了?”
“收手了。可是高新鄭(高拱)又接上,指使他的黨羽門生,瘋了一般上奏章彈劾我,拿我當嚴閣老嚴東樓了,不置我於死地誓不甘休啊!”
“高新鄭?”譚綸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是裕王府侍講,世子殿下反倒不好出手了。”
“文長先生來信說,前些日子,皇上下詔,高新鄭補入內閣,參預機務。”
“什麼!”譚綸差點跳起來了。
皇上這是在褒獎高拱嗎?
難道他對胡宗憲有什麼看法了?
一旦皇上對胡宗憲有了什麼看法,怪罪於他,那福建、廣東的倭患剿除,就缺了一員總領各方、主持大局的人物,會受到嚴重影響的。
胡宗憲又說了一件事:“文長先生來信說,李石麓(李春芳)也被皇上下詔,補入內閣,參預機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