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騎兵急速奔來,在衛城外停下,守軍軍官上前勘驗腰牌、文書,然後轉身進去稟告。
等了一刻鐘,一位軍官帶著幾個隨從匆匆騎馬出來,拱手對著騎兵隊伍中的一位文士說道:“文長先生,譚軍門正在等你。”
“好!”
一行人進了衛城城門,穿過塵土飛揚的土路,一直來到總兵府門前。
徐渭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衛兵,跟著軍官急匆匆進了府門。
一路穿堂過廊,來到簽押房裡,身穿緋袍官服的譚綸背著手在屋中焦急地走動著。
看到徐渭走進來,連忙上前,挽著他拱手作揖的雙手。
“文長先生,不必客氣,我可算是把你等來了。”
兩人坐下,仆人端上熱茶離開後,譚綸直奔主題。
“戚總兵和張參將帶著六千新軍營出了馬蘭峪關口,沿著道路北上,預計此時已經到了白馬川,靠近柳河一帶。”
徐渭眉頭微微一皺:“過了柳河再北上,就是哈剌兀素部的地盤。辛愛要動手,應該會在柳河以南動手了。這麼說,戚總兵現在可能遇敵了?”
譚綸一臉焦慮地答道:“對!現在戚總兵和張參將所領的六千新軍營,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飛在關外,是生是死,懸啊。
文長先生啊,元敬他們這次出兵,讓我的心懸起來了,懸得高高的。此前在東南剿倭,再凶險的戰事,我都沒有這麼心懸過。”
徐渭也長歎一口氣,點頭表示理解。
“東南剿倭,打著打著,我們越打越有信心。倭寇海賊,不過如此。但是北虜,我們卻是第一次打,心裡沒底。
東南剿倭,大海茫茫,我們要找到倭寇,難。倭寇要找到我們,也難。關外漠南就不同,茫茫草原,卻是北虜的家。我們找他們,難。北虜找我們,卻容易。”
譚綸看了徐渭一眼,補充道:“文長先生,還有一個原因,伱不願點破。”
徐渭捋了捋胡須,長歎一聲:“我知道,是太孫殿下。
這次計劃,是殿下一力推行。前次召我們議事,提出這個計劃,你我都不讚同,覺得過於冒險。元敬讚同了,還毛遂自薦,領兵出關,以為誘餌。
此仗一旦戰敗,不僅僅是元敬和他六千新軍營全軍覆沒的事。敗訊一旦傳回京城,那些文官禦史們一深究,擅自出兵,妄開邊釁,這兩個罪名,子理是逃不掉的。
不過你放心,太孫殿下不會推辭責任的。”
譚綸擺擺手,堅決地說道:“軍令是我這個薊遼總督下的,我譚子理還沒有無擔當到需要太孫殿下來幫我分擔責任。
一乾責任,我譚子理一肩擔下了,是死是活,在我下達軍令時,已經拋之腦後。
大明天子守國門!守的是恥辱啊!太孫殿下這句話,如同暮鼓晨鐘,狠狠地敲響了我。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打破大明這個百年宿命,就從我譚綸開始。
如果我和戚元敬這次失敗了,文長,你和汝貞、仁甫(劉燾)、子忠(曹邦輔)在北征成功,不再讓我大明天子守國門時,記得告祭我和元敬!”
徐渭熱淚盈眶,挽著譚綸的手,千言萬語,全堵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報!”
有軍官在門口稟告。
譚綸幾個健步衝過去,拉開房門,大聲問道:“何事?”
“邊關哨樓發現,白馬川方向騰起黑煙,總數三股!”
譚綸深吸一口氣,臉色在那一刻變得無比冷峻:“好,戚總兵遇到敵軍了。
傳令,各將立即到前廳議事。一刻不到,本督就要拿他的人頭祭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