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繼續說道:“投上來的國信說,使者是俺答汗的弟弟,永列謝部的大酋長伯思哈兒,嗯,北虜尊他為昆都楞汗。”
他目光在三位閣老臉上掃了一圈,“伯思哈兒到了,接下來怎麼談,待會皇上召見我們,就直接請旨。如果不召見,就上疏遞進西苑去。
但是現在問題在於,誰領這個頭,去跟伯思哈兒會談?”
嚴訥遲疑一會說道:“按理說,這外藩入朝的事,該有鴻臚寺和禮部來張羅。可是此次伯思哈兒入朝,不僅僅是通好往來的事,還涉及到兵事。
辛愛是留還是放,要放怎麼放?柳河之役,怎麼個說法?俺答汗要是虛張聲勢,興師問罪,又該如何應對。
這些事情,禮部可張羅不來,得兵部來。”
“兵部!”徐階冷哼一聲,“兵部知道的不比禮部多。”
郭樸皺起眉頭,“督辦處那邊,還沒把卷宗移過來?不移過來,怎麼述功論賞?”
徐階雙眼看著屋頂,“督辦處直接遞了一份晉職的單子過來,西苑批了紅,兵部隻能遵旨行部文。”
“這不合祖.”郭樸及時收住了嘴。
徐階、嚴訥和李春芳不約而同地地看著他。
郭樸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幸好收嘴快,要不然又要惹是非。
今天心動了,不行,還得堅持過往的規矩,非吏部的事,一概不聞不問。
上次萬壽宮,嚴訥說出祖製,被太孫一通反駁,
按照太祖皇帝的皇誥祖製,統兵領軍,述功論賞都是五軍都督府決定,報兵部請選。
你要是再提祖製,皇上就要真按祖製來了。
議事堂裡一片寂靜。
嚴訥和徐階的態度很明確,禮部和兵部,堅決不接與伯思哈兒會談的破事。
接到徐階的眼神,剛剛還提醒自己不動心的郭樸坐蠟了。
實在沒辦法,他隻好開口:“要不請督辦處,派人與伯思哈兒會談?”
李春芳開口了,“不妥。督辦處是京營戎政督辦處,跟外藩入朝會談,八竿子打不著啊。逾越違製了。”
徐階眼睛一眯,盯著李春芳,緩緩地說道:“理藩院,理外藩諸事,俺答汗的土默特部,不就是外藩嗎?
土默特部入朝,還有商談的細節要事,正好,子實,伱掌的理藩院,把它接過去。”
李春芳淡淡一笑,“晚輩倒是清閒。理藩院也成立不久,事情不多。目前手頭上也就東倭曰本國,遣使者來朝這麼一樁事,要管,倒也管得過來。隻是.”
他眼睛往嚴訥那邊瞥了瞥。
真要是把與伯思哈兒會談的事接過去,就是搶禮部的職權。
總得管禮部的閣老嚴訥說句話才行,否則的話壞了規矩,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嚴訥有點為難。
他現在也知道太孫黨的厲害。
這些人是能真乾實事的人,一旦接過職權去,三下五除二,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以後這項職權,你不要想挨邊了。
管理外藩入朝之事,是禮部非常重要的職權。雖然清淡,沒有人願意去做,但是嚴訥擔心,這會成為一個開始。
理藩院從此事開始,逐漸蠶食禮部的權力。
禮部最核心也最重要的權力是科試,理藩院正好有個職權,替外藩入朝之人,張羅入學以及參加科試之事。
不要七拱八拱,拱到這件事上,禮部就可以跟工部一起過清靜日子了。
嚴訥不開腔,李春芳也不著急。
反正這不是件好差事,禮部願意接過去,理藩院巴不得。
到時候談得不好,皇上責備下來,禮部去頂雷就是了。
嚴訥也想到了這點。
又想起這件事完全是太孫慫恿著皇上,一手策劃出來的。想談出什麼結果,太孫黨最清楚。禮部真要接過手去,十有**是要頂雷的。
有書辦在門口說道:“西苑派人來了,要轉告四位老先生,俺答汗的使者到了,內閣趕緊把會談主事人定下來。”
嚴訥在心裡長歎一聲,開口道:“那就由理藩院主理。這件事燙手,我們禮部不敢接,也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