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跟徐渭、吳兌都有過往來。
吳兌運氣最好,中進士。
他運氣次佳,中了舉人後再無所進。
徐渭運氣最差,二十歲為諸生,身負才華,名滿三吳,科試卻屢屢不中。後來得直浙總督胡宗憲賞識,辟為幕僚。
突然被太孫看中,依為股肱,屢立奇功,然後一路擢升,青雲直上,從無品階的直浙總督幕僚,成了五品郎中。
都跑到中過進士的吳兌前麵去了。
想到這裡,李贄心熱了。
他自詡才華橫溢,隻是時運不佳。
現在時運來了,他告訴自己,必須好好把握。
徐渭開口:“今日與伯思哈兒一會,看得出,俺答汗對這次和談還是很重視的。”
吳兌捋著胡須答道:“沒錯。伯思哈兒是俺答汗的弟弟,在土默特部,輩分高,身份尊崇,俺答汗把他派出來,確實用心了。”
徐渭繼續說道:“胡部堂從大同向京裡遞過密報。辛愛被俘的那段日子,大同、宣府一線的北虜動作不斷,大大小小的擾邊侵襲,不下五十起。
其中最大的一次,北虜動用上萬兵馬,猛攻宣府鎮萬全右衛張家口堡,都被打回去了。胡部堂還組織了五次反擊,斬首三千餘,俘獲人口、牛羊五萬餘。”
李贄一愣,“徐郎中,如此說來,俺答汗願意談,是因為在宣大一線占不到便宜?”
徐渭微笑地點點頭:“是的。據邊情偵查科的情報。辛愛被我們活捉的消息傳到土默特部,叫囂要興兵報複的台吉、那顏有十幾二十人。
宣大一線的襲擾,就是他們搞的。攻打張家口堡,就是俺答汗另一個弟弟博迪達喇,與俺答汗第三子不彥台吉聯手搞的。
胡部堂反擊,這兩人損失最慘重,也最先閉嘴。最後俺答汗的義子,恰台吉出麵,說服了各台吉、宰桑和那顏,同意派人過來跟我們和談。”
情況了解得好詳細。
吳兌和李贄都有些吃驚。
相比李贄,吳兌感受更深刻些。
此前的大明朝堂,對關外虜情,可謂是兩眼一抹黑。也就兵部,出於職責,從邊軍、往來商旅收集些情報。
幾分真幾分假,誰也說不清。
現在徐渭隨口就把土默特高層內部的分歧說得清清楚楚。
跟此前的睜眼瞎,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厲害啊!
正說著話,有書辦走到門口,遞進來一份文卷。
徐渭接過來,一目十行,看完後沉吟了一會。
“太孫請東廠,早早在四方驛館埋下細作暗樁。這是他們番子送來的最新情報,環洲兄和卓吾兄都看看。”
吳兌看完後,一言不發。
李贄接過來,有些好奇。
情報上全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伯思哈兒住哪個院子,乃蠻曼和怯不裡花又住哪個院子,隨從們又是如何安排的。然後又通過四方驛館的雜役,采辦了些什麼東西。
李贄眼睛一亮,看出了疑點。
“文長兄,環洲兄,伯思哈兒住最大的院子,他旁邊這個小院子,卻安排了一位隨從住進去,有些怪異。”
徐渭聽到李贄的話,笑了,伸手示意他繼續。
“還有采辦物品的目錄裡,居然有一把旃檀香,還指明了要仁王寺的。”
吳兌也聽出意思來,“單獨住在旁邊的小院子裡,那可能是伯思哈兒的幕僚智囊,隻是假扮成隨從模樣,不想引起我們注意。
要旃檀香?還指定是仁王寺的?這就有點奇怪了。難道這位幕僚信佛,在京城待過?”
“環洲和卓吾兄都看出來了。好。”
徐渭斷然道,“查!我馬上去拜見太孫,請他跟東廠和錦衣衛打招呼,從仁王寺入手,把伯思哈兒的這個智囊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