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寧終於聽出意思來,遲疑地問道:“大哥,那如何把這兩位牽連進去?”
“吳時來那個蠢貨,不知聽了誰的話,居然敢縱匪殺民,這活確實做得太糙了。現在海瑞正在嚴查此事,王一鶚在巡視江防各營。
老二,知道為什麼嗎?”
徐邦寧搖了搖頭。
“南京和東南天高皇帝遠,稍微有風吹草動,紫禁城都會犯嘀咕了。尤其是兵事,最是敏感不過。吳時來不管他是真還是假,反正他帶著兵,在欽差到來時,進了運河,讓江匪滅了富商滿門。
這事可大可小,一定要嚴查整飭。我們可以在此加碼,趁著張閣老來的時候,給他點上一把大火。”
“什麼大火?”
“振武營。那是前南京兵部尚書張鼇為備倭所設的兵馬。幾經變故,成了南京城的兵備依仗,也成了最大的毒瘤。”
“振武營!”徐邦寧一聽就興奮了,“我們認識裡麵的幾位軍官。他們走私偷稅,倒賣軍械,包賭窩娼,賺得是盆滿缽滿。
大哥找他們乾什麼?”
劉世延得意地說道:“數年前,不才奉命彈壓過振武營的一次鬨餉。不打不相識,大哥我跟裡麵好幾位結下了交情。
現在到了該用用他們的時候。”
徐邦寧嚇得一哆嗦,“叫他們鬨餉?”
劉世延嘿嘿一笑:“振武營在閣老祭拜孝陵時鬨餉,南京兵部尚書劉采,能逃得了乾係嗎?你哥哥徐邦瑞,兼著南京守備僉事一職,逃得了乾係嗎?”
徐邦寧愕然,抬頭看著劉世延,看到他臉上滿是瘋狂又猙獰的笑。
突然樓下有人大喊道:“聽說了嗎?揚州出大事了!”
馬上有人問道:“出什麼大事?”
“海青天帶人進了兩淮都轉運鹽使司,把瞿文綬以下,都轉司的上下官員,全部抓了,說是韓家被滅門案,是因為分贓不勻,都轉運使司的人,勾結江防營的人做的。”
轟的一聲,來儀樓上下全部炸開了,所有的人全部被驚得一臉駭色。
兩淮都轉運鹽使司,主管兩淮鹽政,天下第一肥缺衙門,裡麵有多少醃臢事,瞎子聾子都知道。
天下聞名的海青天帶著人進了兩淮都轉運鹽使司,把裡麵的一乾官員全部抓了,何等勁爆的消息。
鐵麵無私的海青天,終於開始清查天底下最有錢也最醃臢的地方了!會查出什麼來?
有人期待著,有人忐忑著,有人焦急著,有人不知所措。
這天,海瑞正在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監督查賬。
十幾位從統籌局借調的賬房先生,正在各個房間裡趴在桌子上,對著賬簿巴拉巴拉打著算盤。
海瑞背著手,緩緩巡視在各個房間裡。
這些賬房先生,正在核算著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十年來的賬目。十年來的賬目,賬簿堆積如山,十幾位精於會計的賬房先生,也要耗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把整個賬目裡清楚,然後才能一一厘清裡麵的積弊。
“欽差老爺,有客來拜。”隨從在院門稟告。
海瑞冷笑一聲,自從自己進駐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後,揚州鹽商們急了,他們背後的人也急,打著各種旗號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全被海瑞斷然拒絕。
“不知道本官的規矩嗎?”
“老爺,來者拿著南麟公的名帖。”
南麟公?
那是海瑞的恩師,恩重如山的那種。隻是南麟公早就不在世,能拿著他名帖來拜客的,肯定是他的後人。
海瑞又問道:“是南麟公哪位後人?”
“說是南麟公第二子,自稱是老爺的世兄,他在江陰任縣丞。”
海瑞遲疑了,見還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