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奢答道:“學生曾經為魏國公府奔走四處,與靈璧侯府打過交道,但是隻見過湯侯兩麵,禮節拜訪,隻能相識,不敢說相熟。”
蒲永安答道:“湯侯曾經奉詔巡視漕運,路過江都城,學生負責接待過,見過湯侯,與他府上的一位管事相熟。”
張居正眼睛眨了眨,目光在蒲永安和梁奢臉上掃過。
他已經看出,梁奢以白身投在魏國公府門下,奔走江湖,卻還有一份讀書人風骨和氣節;蒲永安身居官場,雖然隻是七品縣令,卻磨礪得十分圓滑。
蒲永安這樣的人,在這紛亂的局麵中,反倒比梁奢更有用處。
張居正捋著不長的胡須緩緩說道:“振武營驟然鬨事,形如兵變。此事必須儘快彈壓。隻是而今局勢微妙,南京城那些勳貴,不僅不會幫忙,說不定還會在暗中推波助瀾,興風作浪。
而南京城裡的百官,恐怕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哲保身,少惹是非。”
他看了蒲永安、梁奢兩人,目光愈加堅定。
“振武營兵變,無非就是給本閣一個警告,是挑釁,是示威,也是對揚州城正在查辦兩淮鹽政案的三位欽差的威脅。
不行雷霆霹靂手段,這些家夥就會以為,朝廷還如此前一樣,軟弱忍讓。他們隻需要鬨一鬨,就能達到目的。
現在不行了,既然他們要求仁得仁,那本閣就成全他們。”
上行下效。
朱翊鈞什麼樣的行事風格,下麵的人都會跟著學。
張居正擔任過兩次巡邊禦史,又擔任了一年的山東巡撫,去過邊關、親理民政,又上過世子大海船,見識過滅國摧城之威,心中已經被打開一扇新窗戶。
張居正冷然道:“有些人就是賤骨頭,伱不好好收拾,他以為全天下都會讓著他們。如此不行,如此忍讓,隻會讓凶惡之徒愈加得逞,讓良善之輩備受委屈。
朝廷法度,最重要的目的就在於懲惡揚善!奸惡不除,正義不張!”
肅然表明態度後,張居正繼續說道:“本閣會馬上聯係漕督王子薦,還有奉詔移駐上海的浙閩巡撫曹子思,討得水陸兵馬,彙進南京城,定要把振武營這顆毒瘤根除掉!”
張居正盯著蒲永安,鄭重地說道:“蒲知縣,本閣需要一人,潛入南京城中,聯係如湯侯這等忠義之士,做好準備,內應外合,一舉剿除毒瘤!
你,敢去嗎?”
蒲永安咬咬牙答道:“學生敢去!”
張居正繼續說道:“現在南京城裡,振武營兵變,大部分勳貴助紂為虐,百官明哲保身,你輕身潛入,無疑是深入龍潭虎穴。
你真的敢嗎?”
蒲永安的額頭上冒出細毛汗,喉結不停地上下抖動,顯得十分緊張。
梁奢看著好友,也很緊張。
兩人都清楚南京城裡是什麼局麵,一旦被人認出來,尤其是那些暗地裡興風作浪的人認出來,很有可能就會死於非命。
可是富貴險中求啊!
不搏一把,怎麼躍龍門?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還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何不搏一把?
搏一搏,知縣變知府!
蒲永安鎮靜下來:“回張閣老的話,學生願意去,也敢去!”
“好!”
張居正大聲讚歎道,“待到事成,本閣定要為你上疏表功!”
“謝閣老!”